雲勝男一路有驚無險地回到了矮屋,饑腸辘辘的赢愔和姬螓也終于抛開了貴女的驕矜,捧着她帶回來的粟餅和肉幹就開始啃。
啃了一會兒,姬螓注意到雲勝男盤膝坐在旁邊,捏了塊熏肉卻半天都沒下口,不覺挑眉:“沒有胃口?”
雲勝男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把手中的熏肉掰下一塊塞進嘴裡。
赢愔也跟着看了過來,關切詢問:“昭昭,你怎麼了?”
雲勝男頓了頓,猶豫片刻後還是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們說,禁宮裡那位真的會被關在裡面一輩子嗎?”
“啪嗒~”一聲,姬螓手中的肉幹掉落在草堆上。
赢愔連忙把肉幹撿起來拍了拍灰,遞還給姬螓,見她愣愣地望着雲勝男并沒有伸手來接,便歎了口氣将那塊肉幹塞進嘴裡,随後回頭含含糊糊道:“昭昭,你瘋了?幸而這裡隻有我們三人......你看你把螓螓吓得,日後莫要再這樣口無遮攔了。禁宮的事,是我們能提的嗎?”
“誰是螓螓?”姬螓清了清嗓子,不客氣地瞪了赢愔一眼。
赢愔卻捂着嘴笑:“你啊,我知道你是好人,好人螓螓。”
姬螓的臉色瞬間垮了一半。
雲勝男咬住下唇,片刻後卻又小聲說了句:“他也是好人,不該被關在裡頭。”
聽到這話的姬螓眼睛微眯,也顧不得計較赢愔給她編的昵稱了,隻死死地盯着雲勝男的表情:“你是不是......偷偷進過禁宮了?”
此言一出,赢愔的面色瞬間變得驚恐。
雲勝男的眼神也變得不自然起來,她清楚這件事非同小可,低頭摳了摳手指敷衍道:“你在想什麼呢?那禁宮我如何去得?我又不是不想要這雙腿了。”
姬螓的表情很複雜,她打量了雲勝男片刻,也不知道是信了她的話還是不信,最後還是十分嚴肅地提醒道:“你們都要記清楚,禁宮是巫神宮乃至整個大虞朝的絕對禁忌。踏足禁宮,不是簡單地膑刑那麼簡單,是真的會死。”
說着,她還伸出手指在脖頸處重重一劃。
赢愔被她的動作吓得一哆嗦,連連點頭:“知道了知道了,我和昭昭以後都再不提了。”
姬螓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又撿了塊炸糕吃。
“對了螓螓,你是怎麼知道踏足禁宮會死的?”赢愔歪着頭好奇地追問。
“咳咳~”姬螓差點兒被口中的炸糕噎死。
雲勝男猜到她并不願提及此事,便上前拍了拍她的脊背,又回頭敷衍道:“這種事口口相傳,姬螓又是王畿之人,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辛秘也不奇怪。”
赢愔恍然:“原來如此。”
約一刻鐘的功夫,姬螓和赢愔便先後停了手。
見兩人都吃飽了,雲勝男這才風卷殘雲地将剩下的一堆食物盡數塞進肚子,随後在牆角挖了個坑,将殘餘的骨頭埋在坑中,把土塊填回去,結結實實踩了幾腳,又扒拉了些稻草掩飾,這才大功告成地拍拍手。
餘下姬螓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片刻後,姬螓先開口了:“倒是沒想到,你的飯量這般......驚人。”
赢愔卻頗為自豪地拍拍雲勝男的肩,誇道:“厲害吧,昭昭她其實可能吃了。”
雲勝男默然捂臉,這好像也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情吧?
她天生力氣大,同樣也天生飯量大。外公誇她從小就不挑食,特好養活,一個小女孩的飯量能頂仨小子。
就連左鄰右舍的長輩也都知道,雲家的小姑娘特别能吃。再加上她長得粉雕玉琢的格外讨喜,每每在外頭遇到了熟人,隻要甜甜地喊人,便能得到長輩的投喂。
吃飯,是她準備奮鬥終生的事業之一。
吃飽之後,困意便緊跟着來了。
幾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後,赢愔的聲音就逐漸低了下去。就連一心想讓雲勝男指導自己的姬螓也覺得眼皮開始變得沉重起來。
“對了姬螓,你當初為什麼會進入巫神宮啊?你也是被家族送來的嗎?”赢愔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後懶洋洋地問道。
雲勝男也來了精神,豎起耳朵等着姬螓的答案。
姬螓微微睜開眼,望着窗戶外的月光,淡淡道:“不是,我是主動求着來的。”
“可是,為什麼呀?”赢愔的聲音帶着濃重的困惑,“我是被王伯送來的,他舍不得讓王姊做巫女,便要求父親送我來這裡,還允諾給我父親再劃一塊封地,外加食邑千戶。我知道母親是舍不得我的,但是她也不能違拗父親的決定。”
頓了頓,她又輕歎了口氣:“昭昭也是頂替簡國王女來的,我們其實都不願來。我知道,姜蘿她倒是自願來的,但有人說她是想要做王後。你......你不會也想做王後吧?”
“嘁~”赢愔的話像是刺激到了姬螓,她發出一聲短促的嘲笑,片刻後才冷聲道,“不是。”
緊接着,便是一陣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