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天遠是被鳳北骁傳喚來的。

“郭老，昨夜我在魁星樓見到她。”鳳北骁回憶起月玲那套奇異的蔔卦法。

月玲由郭天遠私下舉薦給太子，這是關系本朝的大事，可平時他隻能将這秘密捂得死死的。

郭天遠又想起太子這些年的不易，“殿下，您是天命之子，吉人自有天相，冥冥之中一切皆有注定。”或許有些事是命中注定。

“也許吧！”鳳北骁有些疲憊。

郭天遠那番話非勸慰，也不是恭維，而是司天監前任德高望重監正的批命，正因有這個命格，鳳北骁才順理成章地出生即封太子。

所有人羨慕鳳北骁，可外人卻不知天命之子帶來的負面作用。

他的母親，已故皇後深恐無法将他養育好，長久憂慮成疾，很早就病逝。他的父皇則是另一極端，自認生出天命之子，完成使命，後期幾乎不問政事，一心煉丹求長生，所有重任全推給彼時還年幼的太子。

好在鳳北骁天資聰穎，自幼又得到忠義大臣盡心教誨和輔助。成長之路上，個中艱辛唯有自知。

以為命運會按步就班，他在成為一代名君的路上成長，可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

鳳北骁視線移到屏風後的卧塌上，一人一貓眼神交彙，隻見粉白貓連忙低下貓頭，匆忙又拉來一本書，裝作認真閱讀。

黃花梨大桌離屏風不過兩三步距離，卧塌靠窗，陽光透過窗戶灑進室内，他清晰地看到粉白貓翻的書頁是反的。

察覺到鳳北骁收回視線，月玲松口氣，她還在回味郭天遠的話。

他說鳳北骁是天命之子，這樣的命格世間罕見，非高人無法算出來的。而且擁有這種強大命格的人，是真正的人中龍鳳，對世界影響力很大。

她似乎能明白和鳳北骁做交易，能得到豐厚的心靈能量的原因了。

如此厚實的肥羊，薅一次，抵過月玲辛苦出攤一個月。

思及至此，一雙貓眼炯炯有神盯着“肥羊”，怎麼看怎麼順眼。直到“肥羊”也回應了她的眼神。

鳳北骁不知靈貓心裡的算計，繼續談起昨晚，“她給我算了兩卦。”

“一次算兩卦？”郭天遠有些吃驚。

“第一次，她說時候到了，自然就會出現。”鳳北骁受詛咒折磨多年，内心也常煎熬何時是盡頭。

郭天遠深深共情歎氣道，“願她的預言早日實現。”

他找過月玲蔔卦的下人們，探聽的信息都說她算得很準。但太子事關重要，他也不敢輕易下決斷，隻希望太子早日解除詛咒。

鳳北骁也未完全信任月玲，這些年他派郭天遠暗中找過無數民間大師，最終都沒有效果。

一個邊境而來的異族少女，隻有一套下人們評論精準的怪異蔔卦術，憑此能找到困擾多年的詛咒線索，的确很難令人信服。

“不過她第二次蔔卦，不對。”鳳北骁想起月玲那句掐指算的，怎麼想都覺得她不像認真，“勉強算對，其實也不盡然。”

“殿下，此話怎講？”郭天遠不解。

“第二卦，找出東宮的靈貓。”鳳北骁好看的鳳眼又飄向粉白貓那邊，它偷聽的模樣不要太明顯。

它對司天監的事感興趣嗎？還是隻巧合而已？他想不通司天監和靈貓的關聯，一切隻是猜測。

郭天遠不由跟随看向右側的屏風，雖然遮擋了後面的卧塌，還是能透過折疊處的空隙，看到其裡面粉白色的毛發。

郭天遠一直有個疑惑，“殿下，靈貓出現在魁星樓之前，它是哪裡來的？”

“不知。”鳳北骁還真讓人去查過，之前從來沒人在皇宮裡見過這樣毛發色的貓。

“或許它從皇宮外進來的。”這也是鳳北骁算第二卦的原因之一，他需要粉白貓，如果不是皇宮内養的，那就得保證時刻能找到它。

“她第二次說靈貓就在皇宮，靈貓本就在宮裡出現的。”模糊的蔔卦說辭，鳳北骁認為不可全信。

月玲全收入耳朵裡，心裡吐槽，“我能說我就是你要找的貓嗎？當然不能啊！不這樣說怕露餡啊！”

她翻着白眼的無語表情，又落入暗自觀察的鳳北骁眼裡。

“殿下！”郭天遠不得不說出他聽到的信息，“據找過她算卦的下人們說，她每人隻算一卦，從不多算。”

“每人隻算一卦？”鳳北骁确認式問道。

“是！絕不多算。”郭天遠非常肯定。

“她親自對孤說塔羅牌每人每次每月可蔔三件事……”鳳北骁還記得熱情洋溢的笑臉，她說得十分肯定，對他是例外嗎？

郭天遠沒說話了，他的想法和太子基本一緻。

月玲會那樣說，除非她當時就知道鳳北骁的真實身份了。

屏風後的月玲則是被含着的零嘴噎住了，還好是糕點，她努力咽下去了。

昨天郭天遠暗示她，她還存僥幸心理，小心點沒啥事。

現在才後覺有些汗顔，隐藏風險比想像的還大。他們這番談論，很可能直接拍闆決定她的去留問題。

月玲變得緊張了。

“她的故弄玄虛很高明。”鳳北骁幾乎給月玲定性了。

郭天遠沒完全否認，“哎！她是個很聰明的孩子。”

月玲對太子和普通人，敲定的價碼差距實在太大，或許她真有幾分本事，給下人們蔔卦是前期鋪墊，隻為後期釣上像太子這樣的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