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柳。”剛說一句，眼淚又止不住的往下流。

香柳無法，先給倒了水洗臉，又把人帶到堂屋裡坐着，給倒了一杯自己用婆婆丁制的茶葉沏的茶水給她喝，靜靜的等她平複。

“香柳，我就要走了。”蘭花輕聲說。

“走了？去哪？”香柳不解的問。

“我娘給我說了人家，是長柏村的，他明兒就來接我了。”

長柏村？原諒香柳來到這個世界這麼多年，就長大後纏着爹爹去過兩次鎮上，其他地方哪也沒去過，實在不知道長柏村在哪。

“長柏村在哪？離家可遠？”

“我也不知道，聽我娘說要走上一小天，估摸着是挺遠的，以後就不能經常回來了。”蘭花說到這裡，眼淚又有些止不住，拿着巾子輕輕的擦着。

香柳想到蘭花才十四歲，雖說在古代都能當半個大人看了，但在她看來還是太小了，驟然離家，肯定充滿了不安。

她擡手輕輕包住蘭花的手，攥了攥，無聲的安撫。

“那你娘給你說的是個什麼人家，男方年齡多大了？”她打聽道。

“聽說男方家裡兄弟四個，還有兩個小姑子，我要嫁的是老三，今年二十五了，也沒給彩禮，都用糧食抵了。”她已經認了命，說起這些無悲無喜。

“我娘說家裡養不起那麼多人，我嫁過去就是過好日子去了。”她勾起嘴角，嘲諷的笑了笑。

“好日子不好日子的我不知道，我在家也是什麼活都幹的，還吃的最少，就這她還總說我，侄子哭着喊餓也罵我是讨債鬼，現在如了她的願了，把我換了糧，喂飽了她們一家，我也是她親閨女啊！”

說的多了，又忍不住心中的酸澀哭了起來。

“你說說，但凡她心疼我點，也不能這麼随便啊，她也和我說了，嫁妝是一點沒有的，讓我把自己的東西帶走就算了，誰家連姑娘及笄都等不到，就這麼随便的給打發出門。”

“蘭花姐姐，你别難過了，哭壞了身子是自己的，過去那些就别想了，以後你一個人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可得多顧着自己。”

蘭花擦了擦眼淚，笑了笑，“我知道，香柳，我還要感謝她，沒像小蓮一樣随便找個人把我賣了。”

香柳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要是前兩年，這樣把閨女嫁了都得讓人在背後指着說道，但凡要點臉面的人家都不能這麼做。

如今，越來越多的人家選擇換嫁或者拿閨女換糧換錢，有的是家裡實在過不下去，有的是單純的重男輕女，不拿女兒當回事。

這些人扯着嫁娶的遮羞布，說多了，也會說你不識好歹，還以為自己是什麼富貴人家，裝什麼大家閨秀，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講究那麼多！能給家裡換點錢糧，就是你最大的價值了，至于嫁的什麼人家，嫁過去過的什麼日子，和他們可沒有一點關系。

香柳知道，這不是憑一人之力就可以改變的，甚至在她們那個時代，還有這樣的人。

“我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蘭花姐姐，你是嫁給他家，又不是賣給他家，你以後想家了就回來，左不過一小天就到了，到家待幾天，嬸子他們願意怎麼說就讓他們說去，還敢攆你是怎麼。”

蘭花看着香柳為她打抱不平那義正言辭的樣子，心裡開懷了些，但一想到現狀又苦笑的搖了搖頭，“先不說婆家如何，自定親以來，哥哥嫂嫂還有爹娘對我是越發沒有好臉色了，恨不得趕緊把我攆出去少吃點糧，也不想想我換了多少糧呢。”

“他們怎麼。。。”

香柳還要說什麼，被蘭花打斷了，“香柳，别為我擔心，我知道怎麼做的。”

“蘭花姐姐，你以後遇到什麼事，有我能幫上忙的，一定要和我說。”

“你放心吧。”蘭花說了一通，心情好了些，“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我明天就出嫁了，雖然什麼都沒有，但是如果你沒事，可願去送送我。”

“你說什麼呢？蘭花姐姐，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出嫁的大日子我怎麼可能不去送你。”

“香柳，謝謝你。”

香柳不知道蘭花為什麼謝她，送走蘭花後，她把衣服洗完，就讓弟弟妹妹在院子裡玩，并且警告他們誰來都不許開門，要先上屋裡叫她。

她回到西廂房，把壓在箱底的一塊手帕拿了出來，說是手帕，也不過相比平常穿的粗麻布衣裳好一些，一塊米白色的細麻布，裁剪的整整齊齊，在邊角繡了一片柳葉，這絲線還是林阿爹有一次去縣城給一個大戶人家幹活，人家賞的。

她把剩餘的絲線拿出來，挑了藍色和綠色的絲線，又在帕子的邊角繡了一朵蘭花，繡的不是很精緻，但是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粗糙，離遠看也是朵栩栩如生的小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