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到家時,季雲錦已經睡下了。
客廳的氛圍燈還亮着,借着昏黃的光線,可以看到大袋小袋的禮盒,堆滿了整張沙發。
季眠徑直回了房間,脫下外套,把口袋裡的零錢随手放在桌上。
她準備掃碼進站時才意識到手機落下了,但萬府會她這輩子怕是不想去第二次,于是果斷舍棄了手機。
洗漱過後,季眠坐在書桌前梳理一天發生的事。她重點回憶了同學聚會的部分,記錄腦海中的細節。當她寫到謝瑩的名字時,筆尖頓了頓。
如果謝瑩對她的敵意不是錯覺,那她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季眠在搜索框内敲入謝瑩二字,頁面上立刻出現了人物簡介和相關新聞。她大緻浏覽了一遍,目光在成長經曆一欄停留。
「高中就讀于十一中學,高三轉學去澳洲讀預科,随後考入昆士蘭大學表演系。」
“高三,”季眠低聲呢喃,“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點轉學?”
季眠指尖習慣性地敲打着桌面,想要回憶起什麼。就在這時,一陣眩暈感襲來,阻斷了她的思緒。
季眠早已對眼前的情況習以為常。這一年來,每當她試圖想起和過去有關的事時,大腦就會發出警報。
她放棄思考,回床上躺下,被窩的溫暖漸漸奪走了她的意識。
待她再次恢複清明,已是第二天中午。
“媽,您是要出門嗎?”季眠看着盛裝打扮的季雲錦,問道。
季雲錦沒回頭,對着鏡子整理妝容,半晌才回答:“今天是梁老太太的生日,董事長讓我帶你過去一趟。既然你醒了,就收拾收拾吧,等下他派人來接。”
她口中的董事長,是遠道集團的一把手——梁遠啟,同時也是季眠的生父。而梁老太太,則是梁遠啟的母親,梁溪清。
季眠已經習慣了季雲錦這種臨了才通知的做法,因為就在不久前,她才被告知自己有粱遠啟這個血緣上的父親,并且用不了多久,他還會成為自己法律上的父親。
季眠沒多問什麼,直接回房換了條不易出錯的連衣裙。
梁家老宅位于胡同深處,是一套傳統的三進四合院。宅門沿用了的傳統的木制結構,暗紅的底色上帶有斑駁的肌理,保留了時光的印記。
季雲錦摁了門鈴後便從季眠手中接過壽禮,嘴角揚起一抹笑,整個人看上去溫暖又得體。
她的表情變化被季眠看在眼裡。
門很快就打開了。出來開門的是一個年輕男人,穿着白色休閑款襯衫,衣袖随意挽起,經絡分明的手臂上沾有些許水迹。
季眠的視線逐漸上移,最後落在男人的臉上,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他們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詫異。
“诶呀,你就是梁烨吧,和董事長可真像。早就聽說梁家兒子長得一表人才,沒想到這麼帥啊,我剛剛還以為是哪個大明星呢。”季雲錦張口就來,邊說邊熱情地挽上男人的胳膊。
男人不動神色地抽出手臂,往旁邊讓了一個身位,讓客人進門:“後廚還在備菜,您和季小姐先去堂屋歇會兒吧。”
“老太太呢?”
“老太太也在堂屋。”
男人領着她們穿過了垂花門,在下台階時,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對季雲錦說:“對了,我不是梁烨。”
“我是梁烨的表哥,陳硯舟。”
季雲錦:“……”
好在季雲錦是個說慣場面話的,沉默幾秒後,馬上找補道:“都說外甥像舅舅,認錯也不奇怪。”
“我母親是老太太的義女,和二舅沒有血緣關系。”
季雲錦:“……”
季眠跟在後頭聽完了全程。她看着陳硯舟溫和無公害的笑,撇了撇嘴角:噎人一次可能是無意使然,但噎同一個人兩次,那一定是故意的。
京市有逢九不過壽的說法。老太太今年正好七十九歲。梁家人為了避諱,沒有大操大辦,隻留了幾個關系近的簡單吃頓飯。
“哎呀,媽,說好了咱隻吃一塊兒的,您可别貪嘴。”梁楓奪過老太太手裡的糖耳朵,急道。
“這是硯舟買給我的,你别和我搶。”老太太行動不便,隻能用手去夠梁楓的袖子,那模樣别提有多委屈。
“大姨沒和您搶。糖耳朵吃多了傷牙,您先讓人收起來,改天再吃。”陳硯舟聽到動靜,幾步上前,拍着梁老太太的背,安撫道。
“好吧……”老太太不情願地點頭。
季雲錦在一旁暗暗觀察,心道:這陳硯舟雖然不是老太太的親外孫,和老人家的感情倒是很好……
她收起眼底的計較,笑着上前打招呼:“梁老太太,我是雲錦,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我?遠啟說今天是您生日,我就給您帶了份禮物。”
說着,她拿出準備好的壽禮,雙手奉上:“祝您生日快樂。”
梁老太太就像是沒聽到似的,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糖耳朵,豌豆黃……硯舟,你快上萃華樓買豌豆黃去,那兒老師傅做的最地道了。”
“行,改明兒我就去。”
梁楓見季雲錦一直舉着尴尬,先替老太太把禮物收了。
“你是誰呀?”梁老太太得到陳硯舟的許諾後,心情好了,開始四處打量起來。
季眠見老人家直溜溜地盯着自己,便回答道:“奶奶您好,我叫季眠。”
“過來,”梁老太太沖她招了招手,待她走近後,卻說,“安安,你到時候陪硯舟一塊兒去,讓他别一天到晚在公司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