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館穹頂的最後一根鋼梁焊死時,顧隐宵的防護面罩映出父親扭曲的臉。防鲨玻璃外,成群的機械鲸目正以《古詩十九首》的頻率撞擊穹頂,裂紋蔓延如母親臨終前咳出的血絲。謝昀的骨笛刺入主控台,抗體血液順着笛孔流入電路,整座建築的鋼架突然發出編鐘般的轟鳴。
"該結賬了。"顧隐宵扯開防護服,輻射傷疤裡的藍色紋路如活物般遊走。父親在廣播裡冷笑:"用自己當祭品?真不愧是她的實驗體..."
基因庫的液氮管道爆裂時,謝昀正将最後一管抗體注入主控系統。冷凍的詩箋在冷霧中懸浮,母親的基因序列與顧隐宵的DNA在空中糾纏成雙螺旋階梯。顧隐宵的指尖劃過培養艙玻璃,二十年前的胚胎在藍色液體中睜眼,瞳孔裡旋轉着《聲律啟蒙》的密碼。
"契約第一條,"謝昀的骨笛抵住冷凍艙,"以詩換命。"笛聲震碎的冰晶在空中拼出星圖,所有機械鲸目突然調轉方向,将父親所在的監控塔圍成鐵壁。
防波堤第七次漲潮時,顧隐宵站在當年母親墜海的位置。抗體血液順着腳踝滲入礁石,激活了海底的聲呐陣列。成群的野生虎鲸浮出水面,背鳍上閃爍着母親留下的熒光詩句。父親的快艇在聲波中失控旋轉,船身的《千裡江山圖》塗層正在剝落。
"契約第二條,"謝昀躍上桅杆,骨笛吹裂陰雲,"以痛換真。"暴雨中的每一滴雨都裹着抗體,學生們眼裡的藍光漸次熄滅,在操場拼出完整的《海錯圖》。
生物教室的離心機炸裂時,顧隐宵抱住了謝昀。基因污染的血液與抗體在兩人之間沸騰,輻射傷疤的藍光突然大盛,将整座校園籠罩在星雲般的霧霭裡。父親的影像在霧中潰散,最後傳出的尖叫混着鲸歌,在防波堤的礁石上刻下焦黑的"悔"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