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員看着他的表情,知道栖弋猜到了什麼,苦笑了一聲,回頭繼續看向窗外。
看着靜靜停在那裡的黑漆漆的棺材,低聲說:“準确來說,我不是不想活,我隻是想死。現在這個不死不活的樣子,我不敢去見他,怕吓到他。”
栖弋眯了眯眼,等着他的下文。
“他是個很可愛的孩子。當我發現他被人纏上的時候,已經晚了。他被那個人關起來虐待,好不容易逃出來。”運動員咬着牙,話語裡是濃得化不開的恨意,“卻沒想到是離了龍潭,進了虎穴……”
他微微仰頭,接着說:“我想惹他生氣,好讓他帶走我。我和你走得近,我沒有殺了大學老師,都是出自這個目的。”
三言兩語,已經讓栖弋明白,在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
“為什麼要為了掩飾你懦夫的行為,将自己做過的一切都推給他。”栖弋挑了挑眉,冷冷地說:“他應該清清白白地走,别再打擾他了。”
此話一出,運動員明顯愣了一下,神色有些黯然,點頭道:“你說得也對。”
栖弋沒有興趣照顧别人的情緒,兀自陷入自己的思考中。
這麼看來,醫生是這一切的伊始,他喜歡上一個可愛的男孩,但他們之間卻沒有發展出良好的關系。遭到男孩拒絕之後,占有欲極強的醫生将男孩控制了起來。
男孩慌亂之下,隻好通過信件聯系自己能接觸到的老師,向他求助。
然而沒想到老師也是包藏禍心,他救出了男孩,但是扣留了信件,同時希望男孩留在自己身邊。
這個行為惹惱了女詩人,女人強烈的嫉恨将可憐的男孩推到了更加萬劫不複的地方,接觸到了那兩個死者。
那兩具出現在薔薇公館後院的陌生屍體,雖然和事件核心沒有直接的關系,卻承載着别人的仇怨。
栖弋對别人的愛恨糾葛沒有興趣,接着問:“所以你殺了他們,帶他們來了薔薇公館?”
之前他就疑惑過,不管是用鐵錘錘爆醫生的頭,還是砍下女詩人的頭,都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事情。
最起碼,對于小女孩和那個腎虛的大學老師來說,顯然是一項十分艱巨的任務。
這些隻能是運動員做的。
“我确實殺了一男一女,但是讓那個老師給逃了。”運動員慢悠悠地說。
栖弋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運動員突然嘻嘻一笑,腰轉了三百六十度,臉朝向栖弋,下半身還背對着他,愉悅地說:“我抓了他的女兒,那個老師就來自投羅網了。”
即使是醫生那樣的惡人,對自己女兒的生死也不能置之不顧。
而愛慕少年的運動員,也不可避免犯了錯誤,傷害了無辜的小女孩。
整個事件中,隻有小女孩保持着對所有人的善意,甚至包括跟他們沒有任何交集的栖弋。
運動員突然看向栖弋,輕聲道:“你相信我嗎?”
栖弋沒回答,也沒再看運動員一眼,轉身就欲離開。
他沒有那麼多時間,等他們慢慢講述自己的愛情故事,他現在就要去解決醫生那個禍根。
運動員追上去,開口攔住了他:“等一下!你知道怎麼對付他嗎?”
栖弋腳步一頓,轉頭看向他。
……
栖弋身後的房間裡,運動員躺在地上,身體慢慢腐爛,被薔薇花枝絲絲纏纏地包饒進去,遠遠看過去,就像一個巨大的綠色的繭。
屋裡的音樂漸漸到了高潮——
“愛讓懸崖變平地,生出森林。一整片的森林,你在樹蔭裡。”
這是他們生前聽的一首歌,運動員染血的唇角勾了一下,指尖在一旁的薔薇花上溫柔地輕輕摸索。
恍惚之間,他仿佛看到了兩人在樹蔭下的場景,他拿着運動飲料大口灌下,少年捧着一本書坐在他旁邊。
可惜那樣的時光,再也不會回來了。
最後的時間,他想和他的男孩一起,再聽一次這首歌。
随着歌聲漸漸到了尾聲。
屋裡再沒有了動靜。
第四口棺材裡的薔薇花悄然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