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嘉月從閣樓上步下時，站在樓梯處看了一眼正于櫃台前氣焰嚣張的幾人。
那一群熟悉的臉孔，瞬間鑽入趙嘉月的眼簾，眼下不隻來了李蓉與虞意歡，她們身旁跟着的盡是京城裡有名的貴女們。
平日裡個個自诩端莊，眼下倒是她們先在攬月閣裡帶頭鬧事，比那些菜市裡的阿婆還要聒噪得不行，簡直是粗魯。
“呵。”
李蓉站在人群中央，先是冷笑一聲，繼而眉毛一擡，很是不屑的開口：“京城裡誰不知曉咱們的太子妃……是個草包，也就她會看上你們這些破爛玩意兒了。”
身旁的貴女們跟着笑了起來，“咱們的太子妃怕是沒多久……就要被廢了。”
“聽聞太子被陛下欽點去明月城送糧，你們說……這是不是有意撮合太子和葉将軍，他們會用軍功請陛下賜婚吧！”
“葉将軍掙了不少的軍功，若是賜婚，自然是不能做妾的。”
“就算是平妻……也委屈她了。”
“那就趕快休了如今的太子妃吧！”
昭國百年間沒有出過女将軍。
幾位貴女帶頭說話，入了攬月閣的百姓們也跟着附和，一群人有意無意的看向站在中間的虞意歡，“等葉将軍回朝，虞姑娘定然要帶我們見見葉将軍。”
虞意歡淺淺一笑，沒有說話。
旁人都知曉她與葉棠開親近，眼下她可比那位傳聞中的草包太子妃，分量高太多了，這也是李蓉砸了送給太子妃的“青玉瓷碗”後，依舊一臉淡定的原因。
李蓉明白隻要虞意歡替她跟梁恒說上幾句話，區區一個青玉瓷碗算得了什麼？
她想砸幾個是幾個。
一個等着被休的太子妃，眼下在李蓉的眼裡是個笑話。
他們都聽聞太子妃得知梁恒要去明月城，這幾日跟梁恒鬧得很不愉快。
外頭有人說自己得知内情，說太子一怒之下将太子妃禁了足。
眼下——
又是陛下欽點的太子去明月城。
這在百姓眼中等同于陛下公然縱容着太子去與葉将軍偷情。
朝堂看來是容不下鎮國公府權勢滔天了，休掉太子妃是早晚的事。
畢竟皇後娘娘，也很多年不得恩寵。
陛下顯然是有心培養其他勢力。
“一個青玉瓷碗也能賣五十兩金？不知曉你們将太子畫在這破爛玩意上，可有征得太子的同意？你們攬月閣的膽子也太大了……”
随着人群中的聲量高漲，李蓉的腰闆也直了起來，眸色很不友好的蔑了一眼面前的金娘子，“太子妃的東西，砸了就砸了，反正太子……也不會說什麼的。”
她步上前，看着桌上擺着的一堆盲盒，無視上頭“請勿拆封”的字，她随手拿起一個，拆去上頭罩着的黃布，“都是些不堪入目的小孩玩意……”
金娘子被擠兌的臉色不悅，從沒有見過有這般粗鄙無禮的女子，分明是她先摔了東西，怎能強詞奪理？
說的好像和太子有一腿的人是她。
這京城裡的貴女們簡直是讓她大開眼見，這般的事不當醜事遮掩，居然還敢在衆目睽睽之下大放厥詞？
太子就算是休妻，又與她們有何關？
何況太子妃眼下沒有傳出被廢，他們就理應尊着，金娘子平日裡也沒有想過自己會幫一位素不相識的人……
可是——
太子妃是早于其他貴人們先下定金，要買攬月閣裡第一批生産的文創用品。
這般有眼光的女子，在金娘子心裡絕對不是個草包，金娘子向來是非分明，給她送銀子的人怎會是惡人？
惡的是面前這群不要臉的貴女們。
金娘子在京城裡做生意多年，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她也不怕李蓉，直接帶着滿臉笑意，嗆了回去：“明明李姑娘進門時，還說很是喜歡這盲盒呢？眼下怎麼就變成了破爛玩意兒？”
路過的客人也能聽得明白，這明顯是李蓉買不到東西，惱羞成怒了。
有人排了好久的隊，剛剛李蓉她們帶人來時，直接插在了他的前頭，眼下他忍不住的讪笑道：“都知曉今日攬月閣的東西新鮮，是平日裡沒有見過的玩意兒，我看着店裡的價格也算公道，而且金娘子說了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數量有限、手慢則無……怎麼出自尚書府的就高貴點，就得是她能買到？”
“是是是——”
“這尚書府的千金，也忒刁蠻了點？聽聞長公主府派來的人也是老實本分的排隊，她們怎麼敢插隊啊？”
“京城的貴女做派，真是一言難盡……怪不得李尚書家的千金，遲遲沒有說上親事，這般跋扈，日後誰敢娶啊？”
人群裡随着人言增多，愈多的人開始大膽開言，眼裡盡是鄙夷神色。
李蓉瞪了一眼那群人，此時又直指着金娘子，“你不過就是個開店的，怎麼敢與我這般說話？信不信……”
“吏部尚書管理朝中官員選拔、任免，難道還要管我拉屎撒尿放屁不成？今日……旁人都看得明白是你有意尋事，難不成我不顧着這些人，要奉承着你的大姑娘做派？這裡不是尚書府，你要想耍性子，請你回自己府上去。”
攬月閣在京城裡立足多年，金娘子背後并非全無勢力倚仗，區區一個尚書府的嫡女，她還是有膽子與她争論一番的。
趙嘉月看着面前的一幕，忽而笑了起來，“金娘子有這般的架勢，怕是不需要我上前幫架？”
“可是——”
“剛剛打碎的那副青玉瓷碗……怎麼辦？李姑娘那态度顯然是不打算賠的。”
“金娘子說這是你替太子妃下的單子，這事要你做主，不然……她興許會吃下這個啞巴虧，讓了這群貴女。”
趙嘉月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一盤粉底，用了最深的底色将臉龐抹的黢黑，生怕等下被人認出來。
正當她往前走去，隻見一直站在人群裡不吭聲的虞意歡終于出口了。
虞意歡面色溫和的看向金娘子，同時輕拍着李蓉的肩膀，“許是剛剛生了誤會，蓉姑娘方才并不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