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嘉月淡定自若的呷了口茶,耳邊是感人肺腑的歌聲,她淺淺一笑,多虧了她一字一句的調教,這般才讓李宣改了五音不全的毛病。
不愧是小兒都能吟唱的小曲。
皎潔的面光打在李宣的臉上,一身白衣的他坐在琴旁,本就憂郁的臉龐更顯出一副破碎凄美。
他擡起臉龐,等待琴音結束後,目光落向堂間,“此曲敬給吾的母親,王春花。吾生母已故,本以為在這世上吾再無母親,沒想到您将吾視若親兒相待。”
李宣言語懇切,眸光裡滿是誠摯,全然沒有半點虛情,這一幕看得李王氏當場愣住,她不敢置信的擡起臉龐,呢喃道:“宣兒……這當真是唱給我的?”
平日裡見過許多大場面的李王氏,眼下也顧不得端莊,眼角的淚直接鑽出,浸濕了手中的帕子,看得身旁人甚是感動。
“就說是李夫人調教的吧!”
“她平日裡的為人咱都是清楚不過的,的确是一位很合格的當家主母。”
“要是我……我怕是要将夫君和那賤種全轟出去,哪裡有她的容量?”
周圍人投去敬佩的目光,像是李王氏獲得了“感動昭國十大人物”,李王氏擡手招着台上的探花郎,“宣兒,到母親的跟前來,讓母親好好看看你。”
此時堂間響起一道哭聲:“我想我的母親了……我要回家,我要二兩姐姐。”
趙嘉月猛然轉頭,看見被管家抱在懷裡的林世元,他的眼眶已經通紅。
旁人見了他,都覺得林府的小公子可憐得很,沒想到他的母親在他這般小的年紀,就已經過世。
趙嘉月的心宛若揪了一下。
隻有她明白林世元不屬于這個世界。
他是真的想家了。
趙嘉月趕忙步過去,管家見着這位戴着“無臉男”面具的女子走近,下意識的退後半步,将林世元抱得更緊。
林世元聞到趙嘉月身上的栀子花香,趕忙撲到她的懷裡,顧不得“古代人”小少爺的規矩,他哭得很是厲害。
“二兩姐姐,我想回家!”
“我們一起回家!”
“我想媽媽、爸爸了……”
林世元撞在趙嘉月的懷裡,趙嘉月擡手摸了摸他的後腦勺,鼻頭忽而一酸,不過聲音很是溫柔的道:“會回家的。”
此時顧不得台上的演出,趙嘉月牽着林世元步出攬月閣,管家趕忙跟上。
二樓窗前,梁恒落下目光,見趙嘉月帶着林世元離開的身影,眉頭一蹙,“當真不是趙嘉月嗎?”
不過——
理應不是的。
她怎麼會同林府結識?
·
足足過了兩個時辰。
攬月閣裡的演出方結束。
步出攬月閣的人們,意猶未盡的哼唱起探花郎的那支曲子,“有母親的孩子像個寶……沒母親的孩子像根草。”
有人直接濕了眼眶,“聽聞外頭正鬧饑荒……方才捐款,你們可捐了多少?”
“不少的孩子都沒有了母親。”
“吾等慶幸,是生在大昭,聽聞鄰國也鬧過饑荒,當時怕百姓鬧事,直接将那些要出城的百姓給砍了腦袋……”
“攬月閣這次的善舉是太子牽頭做的,我想着明日定要去京兆府捐一點善銀,這世上種善因、結善果……做好事總歸是沒有錯的。”
“是是是……”
此時攬月閣裡一曲樂音忽而響起,衆人回眸看向二樓閣間,柳無名一身青綠坐在椅子上,懷中抱着一面琵琶。
他滿面溫柔,蔥白指關撥動琴弦:
“難忘今宵、難忘今宵。”
“不論天涯與海角。”
“……”
“共祝願,昭國好。”
“明年春來再相邀。”
“青山在、人未老。”
這支溫婉的曲子裡,唱着滿是期盼的詞意,倏然間更讓百姓們心頭酸澀。
趙嘉月走在街上,擡眸看了一眼柳無名,淺淺一笑,“不愧是柳先生。”
一整夜,沒有讓柳無名出現。
便是等着此刻。
眼下——
果然讓所有人眼前一亮。
這壓軸,還得是專業的來。
“聽聞長公主在攬月閣裡為柳先生豪擲千金……以作此次的善款。”
“幾位尚書大人也不分伯仲。”
“朝中有探花郎、狀元郎這些後輩在,日後昭國隻會愈發昌盛。”
“都是太子的功勞,若不是他,如何請的動這些貴主們出現,更别說讓那些青年郎君上台做什麼……詩朗誦?”
·
“阿嚏——”
梁恒剛剛踏進海棠小苑,忍不住打出一個巨響的噴嚏,怕是又有人背後說他。
目光往前落去,隻見窗前的燭火果然還明亮,窗上的剪影是三人畫面,趙嘉月正被兩個貼身婢女攏着,正在繡東西。
“你們說這東西太子會喜歡嗎?”
“隻要是主子做的,太子見了自然會心生歡喜的,不過主子忙了好幾個時辰,還不歇息嗎?”
“可是太子還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