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小聲說話……是我!”趙嘉月推開木闆鑽出腦袋,隻見徐文清的臉色在倏然間白的可怕。
他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像是被吓到,半晌後方出聲:“太子妃何時上的馬車?這可怎麼是好?”
拐帶太子妃出城。
這可是大罪。
徐文清正想将趙嘉月送回宮,趙嘉月察覺出他的心思,目光兇惡的瞪他,“若是你将我的行蹤說出去,我就同陛下咬死……說是你的主意。”
這句話真夠歹毒的。
徐文清愣得半晌間說不出話,他笃定趙嘉月幹得出這樁事。
等下保不準就是他背罪。
不過——
肯定是不能依着趙嘉月的意思,将她帶去燕楚國,此行必定不會順當,若是趙嘉月出了差池,他掉一顆腦袋不打緊,可是連累徐家滿門?
這後果不堪設想。
趙嘉月見徐文清開始深思,她淺淺一笑,“我自幼同父親行軍,軍營裡我又不是第一次去?你莫慌。”
“這——”
徐文清很想說這次不一樣,可是已經将趙嘉月帶出京……這條賊船,他隻能硬着頭皮行下去。
“徐大人,有一事我半知不解,既是禮部保管的國禮,那麼理應查驗國禮是否完整?此次出事……為何禮部能夠獨善其身,沒有任何人責怪?禮部此次陪同太子入楚的是何人?”
“是禮部尚書之子,高堯。”
徐文清蹙着眉頭回應,因為是高堯保管的國禮,于是出了事……也沒有人敢去過問高堯的過錯?
而且禮部的說辭是在國禮送入燕楚大殿的途中,由于馬車颠簸才将國禮磕碰壞了,這是始料不及的天災。
畢竟國禮是瓷器,在途中受損是情理之中,沒人會想這是人為所緻。
高尚書在朝中威望很高,護送國禮的人又是他的獨子,太子眼下正被燕楚給扣下,無人敢問罪高堯。
“好。你覺得高尚書這人怎麼樣?此次将國禮交至禮部……可保太子周全,他……你可信得過?”
“這……”徐文清欲言又止,顯然是為難住了,他入朝為官許久,知曉禮部尚書一直與太子、鎮國公政見相左,他多次谏言阻止立儲。
林尚書是大皇子梁冕的舅父。
朝中有大半臣子都是追随着他,想要扶持幽居在雍州的梁冕回京。
趙嘉月沒有繼續再問,從徐文清的臉色上不難看出,他也覺得此次國禮出事與高尚書脫不了幹系。
“眼下也隻是猜想,太子妃莫要多思……此事關乎兩國邦交穩固,高尚書斷然不敢從中作難?”
徐文清明白這多半是高堯的失職,正值兩國和談之際,就算高堯平日裡再纨绔,想來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生事。
他許不是有意誤事的。
若是有意?他又為了什麼?
惹怒了燕楚國,導緻兩國交戰,這對任何一個昭國子民都稱不上一樁好事,高堯雖然愚蠢,但是不至于這般心思惡毒?
“等到了驿站,我便讓屬下護送太子妃回宮,若是皇後娘娘知曉你不在身邊,肯定會擔心的……”
“謝過徐大人。可是此次護送國禮一事,尤為重要……若是見不到太子平安回京,我放不下心。”
言下之意,趙嘉月不想離開。
徐文清蹙起了眉頭,他真的很難說服趙嘉月,“有林尚書一同護送,請太子妃大可放心。”
林尚書為人剛直,做事穩妥,他絕不會縱容高堯在他眼皮子底下犯蠢,他在朝中位高權重,年輕官員都很怵他。
高堯自然也不例外。
徐文清明白昭帝讓林尚書陪同,是怕他人微言輕,免得被禮部拿捏,有林尚書在旁,他腰闆也能硬點。
朝中黨派鬥争甚是嚴峻,可是像林尚書這般持中立的是少見的清流。
他從不向任何人倒戈,也因此成了很多權貴的眼中釘,不過這些年他依舊在朝中有一席之地,很難不讓人敬服他是一條名副其實的真漢子。
“有林尚書在?”趙嘉月莫名的更安不下心了,林尚書前段日子還放過了那無眼女屍案的真兇……
指不定他與燕楚國早有勾連。
她雖在林府待過一段日子,可是與林尚書少有照面,她不确定林尚書是可信之人?
梁恒被算計過,她也險些中招過,朝中有太多想要暗害梁恒的人。
不然她不會被人無端的推下樓閣,梁恒離京前就叮囑她萬事小心,他查出推她摔下樓閣的婢女夏香,正是三皇子養了多年的細作。
三皇子與大皇子狼狽為奸,他在京中布局多年,屢次與梁恒作對,也是為了将梁冕迎回京城。
若是梁恒死在了燕楚?
京中有半數人怕是都要得意,他們巴不得有個由頭,另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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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五日,馬車行至杏林嶺,距離燕楚國還有十日車程,徐文清帶着衆人入了驿站休息。
趙嘉月住的是上等客房,有着徐文清的關照,行路的官員都對她很是照顧,以為她是徐文清的表親。
“梁恒,但願你眼下安好。”
朝中有諸多臣子正明目張膽的想要暗算梁恒,他若是入了燕楚國,怕是吃不到半點好處?
興許此次禮部作亂,也是做着不讓梁恒順利歸京的打算。
趙嘉月早早的準備歇下,客房的老闆娘給她送了一碗安神茶,她搖了搖頭,禮貌的婉拒:“不要了……”
客棧裡正在慶祝有人打了野豬,老闆娘給每個住在客棧的人都送了一碗熱酒,說是天寒夜冷,可以暖身。
趙嘉月見徐文清等人都喝了,她沒有再推脫,将碗裡的酒一飲而盡。
入房前,她找到徐文清,溫聲囑咐道:“明日還是要早點啟程,路上不能再做停留,不早一日到燕楚,我的心安不了。”
“那是自然的。”
徐文清也是盼着早日能營救出太子,夜長夢多……梁恒要是出了危險,怕是昭國會有大亂。
比起雍州那荒唐的大皇子,梁恒好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可是——
翌日起來,趙嘉月剛剛聽見雞鳴,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身在馬車。
看着與去燕楚國截然相反的路,趙嘉月趕忙朝着前方的馬夫喊道:“這是去哪裡?”
“太子妃——”
馬夫顯然是被吓了一跳,明明昨日給趙嘉月服了蒙汗藥,那賣藥的說是沒有五日是醒不來的?
他也不知曉趙嘉月怎就醒了?
本想着将趙嘉月先送回京,到時候任她打罵也無事,反正他已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