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嘉月瞥了一眼身後的紫芙,見小姑娘正睡得香甜,她擡腿邁上了窗子,蹑手蹑腳的鑽出去,一個箭步沖到狗洞前。
“何事要這般晚的尋我?”
霍光偷偷摸摸的望着四周,一把抓起她的手,就要拉着她離開,“跟我走。”
趙嘉月立馬甩開他的胳膊,目光裡滿是困惑,覺得霍光好奇怪,她可是已婚婦人,與他深夜在此,傳出去可不好聽。
“你是被梁恒軟禁了嗎?”
霍光看向趙嘉月,着急的出口,“京城變天了,你都不知道嗎?你爹娘下獄有十日,國公府的大門都下鎖了。”
他看着趙嘉月滿身寝衣,按住趙嘉月的胳膊搖晃,“你眼下還睡得着覺?”
趙嘉月的目光怔住,她愣了半天,才慢慢的反應霍光的那句話,蹙起了眉頭,臉色惱起,“你剛剛說什麼?”
這可不好笑。
國公府的大門怎會下鎖?
她爹娘,又怎會入獄?
若是出了這般的事,府裡的人怎麼會瞞着她不說。趙嘉月的腦子裡,猛然想到回京後身旁人的古怪,她怒視着霍光,威脅道:“你可知曉诓騙我的下場?”
“是梁恒。”
霍光冷沉的道,“他前日帶兵查封了國公府,看着是要給鎮國公定罪了。”
“你胡說什麼?”趙嘉月覺得霍光開玩笑沒有過腦子,梁恒不可能動她的家人,他身在渑縣,還沒有回京。
“除夕夜有人敲登聞鼓,揭發鎮國公結黨營私、買賣官爵、通敵賣國……說他為謀私利,在饑荒上克扣赈災銀。”
霍光說的話,一字一句宛如雷擊,刺痛着趙嘉月的耳膜,可是她全然不信,“不可能,我阿爹,絕不是這般的人。”
“三日後就要三堂會審。”
“梁恒是主審官。”
“大理寺卿,是副監察,還有崔丞相,刑部尚書……将一同審理此案。”
霍光見趙嘉月愣在原地,他拉着趙嘉月上馬車,“你若不信,我帶你去國公府,那裡已被陛下下旨……查封。”
趙嘉月的腦子空白,說不出任何話,直到馬車停在了國公府,她正想上前,卻被霍光一把拉住,“國公府外有官兵把守,你進不去的。”
霍光撩起車簾,指向外頭,趙嘉月看見大門上貼着封條,上頭落着鎖,她剛剛還盼着是一場玩笑,眼下全都落空了。
“敲登聞鼓的人是誰?”
趙嘉月的聲音,冷沉的道。
“是——”霍光低着頭沒有說話,他擔心的看向趙嘉月,今夜去尋趙嘉月,他是不想她蒙在鼓裡。
可是眼下見她雙眼猩紅,臉上蒼白一片,他又止不住心疼,遲遲沒有開口。
“說話。”趙嘉月克制着情緒,可是兩個很輕的字,也讓人聽得覺得威怒。
霍光将視線偷偷地落向趙嘉月的臉龐,囫囵不清的道:“你阿姐。”
趙芊月除夕那日,冒着風雪敲擊登聞鼓,百姓圍成一團,見到敲鼓女子竟是上京那位端莊溫婉的貴女,隻覺得意外。
“民女喊冤——”
“鎮國公趙韬,結黨營私、通敵賣國、買賣官爵……”
“十八年前雁南關一戰,三萬将士枉死,城中婦孺盡屠。”
“請陛下徹查此案。”
“……”
當年雁南關一戰死傷無數,那些将士等不到糧草,被活活餓死城中。
聽聞那年雁南關的雪下得很大,将士們沒有冬衣,也沒有糧食,屍骨被發現時,隻見他們身上凍得紫青。
當年事發之後,陛下讓人徹查了這樁案子,滿朝大臣皆一同審理。
雁南關舊案早有定論。
——是天災。
更一度流傳出“翻案者死。”
可是朝堂明明第一時間撥了赈災銀兩,并讓人先送往雁南關。
無人知曉三萬将士,明明有五萬兩赈災銀,為何還會困在大雪中活活餓死?
眼下百姓們方知,竟是有人通敵賣國,給燕楚國暗送情報。
雁南關主帥按兵不動,又遲遲不發糧草,才讓三萬将士在城裡彈盡糧絕。
那年的雁南關主帥,正是鎮國公。
當時——
雁南關的押糧官,到了城門,便被主帥給殺了,趙芊月是在為受難遺孤喊冤。
那日京城百姓,看着趙芊月憤怒的拿起鼓槌用力敲擊鼓皮,鵝毛大雪傾瀉而下,将那女子的單薄身影拉長。
他們皆知她是鎮國公嫡女。
這般的冒死進谏,又是“大義滅親”,百姓們站在大雪中,信了她,跟着為趙芊月鼓舞士氣,要朝廷再審此案。
不過——
他們也駭然,平日以清廉著稱的鎮國公,竟是昭國朝堂最大的貪官。
那日有消息流出,說京中的赈災銀,是被各州府的官員昧下。
那些官員大都是鎮國公提拔的,早年間鎮國公受賄賣官,造成了如今的貪官污吏在朝野上成群結黨。
趙嘉月聽着霍光的話,隻覺得腦袋發漲,“胡說,我爹不是這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