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辛站在門口,沖裡面其中一個場務招了招手,“小張,來。”
他在年輕的場務耳邊囑咐了幾句。對方忙不疊點頭,領了任務小跑離開了。
“李導。”李學辛回過頭。
受傷女演員的精神狀态已經好轉了很多,手腕上的血在精湛的包紮技術下下已經暫時止住了,但她還是和李學辛提出要去醫院看一下。
李學辛面露難色:“這裡最近的醫院也少兩小時的車程,來回就趕不上明天的拍攝了,”他壓低聲音,“你也知道的,咱們現在的進度已經嚴重滞後了。”
沒有想到會被拒絕,裘雁有些難以置信:“我現在受了傷,去看醫生難道不是正常訴求嗎?”
李學辛安撫道:“等明天一早戲拍完,我叫場務開車送你去。”
裘雁壓着火氣:“這鬼地方出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李學辛瞥了一眼還房間内的于等等,沖她壓了壓手。房間裡除了他們就隻剩個于等等。灰發青年安靜地在角落把醫療箱收拾好。
裘雁暫時閉了嘴,可眼神顯然還是很不服氣。
李副導:“你如果實在不想待在房間可以去其他地方,但别出山莊。還有,在開機前一定要回來。”
裘雁面色非常難看,大半夜的除了這個鬼地方她還能去哪裡。說實話她現在一刻都不想待在這裡。
李學辛接了個電話又匆匆走了,留下裘雁忿忿站在門口。
年輕的聲音從後傳來:“雁姐,我陪你去下面客廳坐一會兒吧。”
裘雁回頭看向俊秀青年。她雖然年紀也不算大,但入行早,也算是老戲骨了。這些年雖然一直不溫不火,但在圈子裡人脈和資源都很穩固,想要貼上來的小鮮肉也不是一個兩個了。
她看着眼前的這個年輕演員。
一雙人畜無害的狗狗眼,皮膚嫩得能掐得出水來,她沒舍得拒絕,“算了,橫豎也睡不着了,你陪我出去散散步吧。”
于等等笑起來時眼睛勾成一輪彎月,讓裘雁失神一瞬。
山莊面積廣闊。
兩人沿着石子小路走着。裘雁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出門後也沒怎麼開口。
于等等的嘴巴則是沒停過,“聽說這裡是戴導的私産,我來了以後還沒好好逛過,啧啧啧,這竹林打理的真不錯。”
“真的做夢都沒想到我能進戴導的組,真的太幸運了。”
“不過可惜沒見到戴導本人,聽說他這幾天去國外參加電影獎,又有好幾個大獎提名,真是太厲害了。”
半夜,深山裡的山莊萬籁俱寂,除了于等等的巴拉巴拉,裘雁突然聽到了另外的聲音。
像是低沉的吟唱聲……
小獨棟裡亮着燈。裡面有人聲傳來,伴着沉沉的音樂聲。
轉到正門處,門是大開着的。
裘雁的腳步一下子停住了,她的面色突然變得極其難看。
“雁姐,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裘雁:“從今晚開始,我的眼皮一直在跳,心裡也毛毛的。”
“我想起來了,今天是頭七,今天是他的頭七啊!”裘雁嘴唇煞白。
于等等不明就裡,“誰的,頭七?”
裘雁快步走進門。
小靈堂裡十來個和尚圍了大半圈,席地盤坐閉眼誦經。
屋子裡沒有開燈,擺了一圈的燭台,燭火忽明忽暗地跳躍着。
“這是……”
裘雁伫立在靈前,
黑色相框裡,年輕男人面容鮮活。
裘雁孤身在那兒站了許久,可以看到她肩頭發顫,竟然是整個人都在發抖。
“是陸鑫橙,一定是他回來了……”裘雁嘴唇翕動,有些神經質地低語呢喃,“他要報複,他一定是要報複我們。”
“既然是認識的人,不上一支香嗎?”
裘雁聞言一怔。她垂着的手攥緊又松開,最終從案台上取了三支。
點火時,她的手還有些顫抖。
她虔誠地拜了三拜,心中默念着:“不是我害的你,冤有頭債有主,你别來找我。”三支香插上香爐,立即斷了一根。
裘雁眉心一跳,動作僵住了。
“重新再上一次吧。”旁邊有人将三根點燃的香遞了過來。
她頭也沒擡匆忙接過,拜了拜,又插了上去,這次總算沒再斷。
裘雁側過身,
出乎預料,在她旁邊的不是于等等,而是一個陌生男人。
男人個頭高挑,穿着一身黑,仿佛随時能融入夜色。
兩隻瞳孔是異色的,左眼暗金流動,其中是一視同仁的冷漠。他的肩後斜斜露出一截細長的黑柄。
裘雁可以完全确定男人不是演員,也不是劇組的工作人員,
因為那長相實在太過矚目,隻要看見過就不會忘記,裘雁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幾眼,
男人看樣子也是來祭拜的,剛才點的香給了裘雁,現在又重新燃了香。
裘雁四顧不見于等等,嘀咕道,“小于呢?”
裘雁又往門口看了幾眼,沖着外面叫了幾聲“小于”,回應她的隻有沉默的夜色。
她沒想到這小奶狗那麼不靠譜,走了連一聲招呼都不打,氣得臉色鐵青。
她咬牙切齒:“這膽小鬼,靈堂有什麼好怕的啊。”
身後一道聲音:“靈堂不可怕,可怕的是靈堂裡的人。”
“靈堂裡的人,”裘雁疑惑,“什麼人?”她看來看去,除了一群在念經的和尚,也沒什麼特别的了。
“他們誦的是往生咒,超度亡靈。”
“你到底什麼意思?”
男人聲線平穩:“所以你在找的那個人,他進不來。”
裘雁剛要開罵,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渾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了腳底。
她僵在原地半晌,記憶中于等等的笑靥和眼前的相框中的面容逐漸重合,
她緩緩吐出:“…………真是特麼的見鬼了。”
回想到剛才的總總際遇,裘雁臉色發白,不自覺瞥向自己的手腕,薄薄繃帶下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渾身寒毛倒豎,疑神疑鬼的四望,總感覺有雙眼睛正森然窺視着自己。
越想越害怕,簌簌發抖之際,她腦中靈光乍現,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一把拉住黑衣男人的衣袖:“你是道士吧,你一定是道士,快幫幫我,我該怎麼才能擺脫他。”
“我不是道士。”男人漠然地從女人手中将衣袖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