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無比熟悉的冷峻臉龐,上面維持着一貫的冷淡表情,如若不是他臉上新鮮的傷口,甚至讓人産生一種錯覺——剛才興緻高昂的施暴者并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他挺拔的鼻梁上架了一副細邊金絲眼鏡,此刻一邊的鏡片呈蛛網碎裂。鏡框斷了,纖細鋒利的骨架直接插進了眼尾眉骨處,離眼睛不到一厘米的位置。濃稠鮮血順着眼尾汨汨淌下,血色的珍珠串從下巴尖墜落,染紅了陸鑫橙的襯衫。
陸鑫橙視線從他臉上緩緩下滑,順着半敞着的黑色睡袍,停到了某個昂揚的部位。
陸鑫橙的嘴唇勾起,“我之前一直以為你對我沒什麼想法呢。看來……你心裡也沒那麼把我當朋友嘛。”
“為什麼會把我認成許俊聰?”
陸鑫橙沒想到他一開口居然會問這麼個問題。他還沒來得及回答——
“你喜歡他?”
陸鑫橙:…………
他再次開始懷疑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聞鑰知。從那張冰山死人臉來看确實是本人,但是這種可怕的控制欲和微妙奇怪的神經質,又完全不像是他。
難道是因為在“界”裡,心神受到了影響?‘界’中的設定無疑會對他們這些進入界的原型人物産生影響,迫使着一切按照既有的劇情走向發展。
陸鑫橙目光看向挂在浴缸邊緣的位于幽藍魚尾底端的兩片魚鳍。對于這在現實中根本不存在的器官,卻在剛才給他帶來了無比真實的,讓他現在回想起來都臉熱的感覺。
他心神一蕩。似有所感應,兩片魚鳍收攏起來。被淺藍色的半透薄膜包裹的軟肉像是有生命力一般,緊緊收縮後,又微微張開。
聞鑰知的視線也随之而下,金色異瞳中閃過隐秘的晦暗光芒。
陸鑫橙感覺到不太對勁,魚尾向側邊一擺,卻被手牢牢按住了,與此同時,聞鑰知的另一隻手将那礙事的鏡框摘了,金屬鏡架在地磚上發出一聲脆響。
尾鳍仿佛有吸力般包裹住了入侵者,聞鑰知壓住了喉間悶哼聲。
陸鑫橙雙手的綁帶未解,整個人失去了支撐又摔回了浴缸中。
這種身體完全失控的感覺他非常不喜歡,他努力想要起身反抗,但是下半身已經完全叛離了他的掌控,尤其是那離他最遠的尾鳍,他完全無法操控它,可偏偏它現在是他全身上下最為敏感的器官。
聞鑰知在這方面無疑是生澀的。可以說是全憑着直覺…………
浴室中的人魚和人類都陷入了無比沉醉的情愫中,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他們兩個。水族箱内所有的海洋生物都消失不見了,整片水域被墨汁染成了深褐色。八爪章魚貼在玻璃牆上,滾圓漆黑的眼球中倒影出靡麗旖旎的私密場景。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牢牢地鎖在人魚的臉上。經曆過掙紮和反抗,深藍色發絲淩亂地散落開來,有幾縷貼在了唇上。潤澤的妍麗嘴唇微張着,臉上浮起一層淺薄的紅暈。他的表情明顯是有抗拒的,但偶爾又會忍不住洩露他其實也有被爽到的事實。
章魚沉默而安靜地觀摩着,從頭到尾沒有任何動作,就像一個徹底的旁觀者。隻有那雙黑色的無機質的眼鏡,裡面蘊藏着無比激烈而瘋狂的情愫。
目睹這場酣暢淋漓攀到頂峰,流星濺落在人魚腰腹處,狂歡落幕。
男人重新放了滿滿一池幹淨的水,之後就離開了。
冰淇淋般的乳白色泡沫厚厚的覆在了水面上,美麗的人魚隻露了小半個腦袋在空氣中。
章魚移到了最近處,近距離觀察人魚臉上的表情。
他眼中抑不住的興奮,他已經能夠完全确定,眼前的絕對不是他筆下的替代品,而是真正的,讓他魂牽夢萦的本尊。
陸鑫橙。
他不知道自己筆下的世界為什麼會成真。明明隻是上個廁所的功夫,世界就變了,他成了關在水族箱裡的醜陋小章魚。接着,他就看到了他筆下創作的美人魚。在看到美麗的,被囚禁在浴缸中的生物的一瞬間,他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他進入到了自己創作的漫畫世界中。
這一切之前隻是他筆下的停留在二次元的草圖,但現在卻成了無比真實的模樣。
在看到人魚後,許俊聰最開始的恐懼已經徹底消除了。
他用墨汁在玻璃底端噴塗出了一道窄窄的縫隙,無骨的軟體身軀伴随着水流從地縫中鑽出。
從水族箱内逃脫後,他将縫隙暫時封閉起來。
八根長須托着圓潤的頭身從地面淺淺的水層上滑行,來到了圓形浴缸前。一根觸手吸附上了外側光潔的瓷壁,繼而是第二根…它們帶着身軀向上,最終停在邊緣處。
浴缸中的人情緒看起來很低,往常敏銳有神的雙眼沒精打采的,垂斂着看向水面,完全沒有注意到有東西正在接近。
許俊聰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副樣子。在他印象中,陸鑫橙熱烈溫暖的像初升的旭日,對待一切事物都能拿捏得當,掌控情緒,遊刃有餘。自信且強大,不會被任何事物所擊倒。
像現在這樣完全失控的狀态,他應該無助到崩潰了吧。許俊聰望着脆弱的人魚,心疼之餘,心中卻隐約湧上一股奇異的興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