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中重新放了半池溫水,陸鑫橙将整包粗鹽都倒了進去。
聞鑰知進到浴缸中。黑色觸手在接觸到鹽水的一瞬間,好像蟒蛇遇寒冬,徹底失去了活性。原本張牙舞爪的小怪物們萎靡的慢慢的收攏起所有爪牙。
“你怎麼知道這個方法的?”
“之前在你的筆記裡看到過。”
聞鑰知目不轉睛地盯着那雙星辰般的眸子,妄圖通過那兩扇心靈的窗戶就能判斷出對方有沒有在撒謊。
然而在他面前的是個面部表情管理到滴水不漏的人物,想要通過表情判斷這個人話中真僞完全是妄想。
陸鑫橙把空袋子扔進垃圾桶,擰開了洗手台上的水龍頭,補了句:“就是你老房子鎖在書房櫃子裡的那本。”他看向鏡中的聞鑰知,絲毫沒有眼神的回避。
聞鑰知沒有再提出質疑。
但陸鑫橙也知道,他沒有完全把這事搪塞過去。聞鑰知隻是把對他的懷疑壓在的心底。
他也并不期望聞鑰知完全的信任。聞鑰知不會完全信任任何人,包括自己。他隻希望聞鑰知能晚點失去理智,至少再留給他一點時間。
幾日後,陸鑫橙家中。
“蓮子醒了。”聞鑰知挂斷電話後,在陸鑫橙身邊的沙發上坐下。
陸鑫橙低頭看着手機,沒擡頭“嗯”了聲,“許俊聰呢?”
“他沒有。”聞鑰知視線落在陸鑫橙的側頰上,“醫生說他很難醒過來了。”
“唔。”陸鑫橙對此沒什麼特别大的反應。
距離兩人從界中出來已經過去一個禮拜。和他們一起進入界中的,界的主人——許俊聰卻一直沒有蘇醒。醫生診斷他的大腦神經完全失去了接受外界信息的能力,通俗來講就成了是“植物人”狀态。
“我昨天去了趟他以前住的房子,在那裡找到了這個。”聞鑰知從他帶來的黑色背包中拿出了一個毛絨玩偶。
毛線小型玩偶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前的制品了,原本粉色的表面變得暗黃,那是個蜜袋鼬的形象,仔細看會發現和快樂谷的代表形象卡茉仙兒有幾分相像,但又不完全一樣。
玩偶和其它舊物一起被鎖在櫃子裡,一同前往的金霖在上面發現了不同尋常的靈痕迹。
“這恐怕才是那個靈最初的載體。”毛線玩偶上透露出非常生澀的手工痕迹,顯然是一個初學者的作品,有許多鈎針的錯誤,但依舊掩蓋不住它的精緻和靈氣。鈎織上去的複古連衣裙顔色做了複雜的跳色切換,腳上的小靴子邊邊上的勾花也異常的精細。
這其中所付出的精力和心血,恐怕隻有手工者自己才知道了。
能看出來它的主人曾經把它視作無上珍寶,但它最終還是和其它玩具一樣,沒有逃過被遺忘的命運。
陸鑫橙默不作聲地轉動着拇指上發熱的戒指,那是收納“喜”的位置。
隻有它可見的氣從玩偶身上轉移到了陸鑫橙的指間。
毛線手工玩偶盛滿了許俊聰整個童年的“喜愛”,是最初靈氣的開竅。随着他成長沉寂了一段時間,當許俊聰根據童年玩偶的形象創造出了原創角色“卡茉仙兒”時,它才完全有了自主意識。
卡茉仙兒發現那個将他帶到人間的小男孩不見了。它每天被孩童們簇擁着,卻獨獨找不到那個最愛它的男孩。
每個孩子嘴巴上都愛它,但沒有人永遠愛它。它想要的是永恒的不會消失的愛意。
所以它開始收集孩子的純淨的魄,将它們永遠的珍藏在身邊。
而那個創造它又遺忘了它的男孩已經長大成人,他有了新歡。它嫉妒又不甘。但沒關系,因為是他,它可以滿足他的任何願望,那就變成他喜歡的人的樣子吧。隻要能和那個小男孩永遠在一起,變成什麼模樣他都願意。
這種扭曲的喜愛讓陸鑫橙感到極度的不适,像燙手山芋般将玩偶抛還給聞鑰知,“你不打算把這玩意兒處理掉嗎?”
聞鑰知,“玩偶交給金霖保管,如果那邪靈再次現身,他能夠在第一時間發覺。不過,既然你在界裡已經見過它了,隻要許俊聰不醒來,它往後也不會再現身了。”
陸鑫橙之前就把在離開界前看到人魚的事告訴聞鑰知了。他們分析可能就是因為畫靈的介入,許俊聰才沒能從界中離開。
“你很不希望他醒來?”陸鑫橙擡眼斜斜看向身側人。
聞鑰知沒有否認,當即反問:“你呢?想他醒過來嗎。”
“沒有想也沒有不想,他能醒過來也好醒不過來也罷,都和我沒什麼關系。”
聞鑰知:……他微微勾起的嘴角被陸鑫橙捕捉到了。
陸鑫橙大腦不知怎麼就映入了前幾天的那個突兀又激烈的吻,以及那隻說了一半的疑似表白。
事後兩人都默契的沒有重提那件事。
不排除是邪神化對聞鑰知産生了影響,但是他近期确實有了明顯的情緒化的表現。
陸鑫橙觀察着他的神色,讓聞鑰知恢複感情和羁絆,是阻擋他黑化的重要步驟。
就在他盤算近期怎麼再和對方升溫一下感情時,聞鑰知将兩張演唱會門票擺到了他的面前。
“周末有空嗎,一起去看演唱會吧。”
票面上印的是幾個非常漂亮的年輕女性,妝容和衣着都十分大膽前衛。陸鑫橙瞟了眼上面的名字,故意把聲音壓到很低,淡淡道,“女團啊,你喜歡這種各類型的?”
聞鑰知:“不是。”
“那喜歡她們的歌?”
“沒聽過,不認識。不過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
陸鑫橙翻轉卡片,看到那背面的VIP字樣,有些詫異:“那麼好的位置?”
聞鑰知慢吞吞:“…金霖送的。”
陸鑫橙:…………心道,就說這個鬼男人怎麼會突然那麼大手筆,臉上笑眯眯,“…所以這算是約會嗎?”
聞鑰知:…………
陸鑫橙放下票子,拿起手機,惋惜道:“可惜我最近工作安排的很滿,而且這種公衆場合,我恐怕——”
聞鑰知幹脆利落:“算。”
陸鑫橙拿手機屏幕擋臉:“唔……如果是周日的話,勉勉強強就安排出來給你吧。”
聞鑰知唇角挑了挑,“…好。”
演唱會在另一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