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吸煙這種事在川水當然被校長三申五令禁止,常有瘾君子偷偷來一口,藏不住弄得雲煙缭繞的倒也不稀奇。
隻是江灣的确第一回撞見謝薄吸煙。
似乎沒想到江灣會突然折返,謝薄一愣,把煙掐滅,往廁所那邊就要走。
“謝薄。”
幾秒内的權衡思索後,江灣喊住了他。
她遞出一片創口貼,示意他虎口的傷痕。等謝薄眼神略略複雜地接過之後,又把那盒紫色的優酸乳給了他。
“……謝謝。”
江灣小聲說一句沒關系,轉身要進教室的時候,冷不防聽見謝薄響起的聲音。
謝薄說:“你信那種事嗎?”
江灣怔怔着扭頭,對上謝薄那雙時而盈笑時而靜淡的桃花眸。他唇線抿得平直,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表情竟一刹那間顯出江灣前所未見的認真。
“……”江灣慢慢搖了個頭,她把内心的想法說了出來,“真的還是假的,有什麼關系?”
她有句話沒有出口。
隻有你,我會選擇相信。
……
那種事,早在九年,江灣就做出了決定。
而不變地,放在九年後,她依然矢志不渝。
—
想明白這一點,江灣眸光柔軟下來。遠處的宋談格幾個人走過來,喊她去隔壁的舞台廳看戲。
蘇老爺子一大愛好,九十高齡的慶壽宴,肯定要順着老人家去捧個場。
人群三三兩兩入座,江灣跟遊忱他們坐了一塊,看舞台帷幕緩緩掀開。
緊接着燈光“砰”地打下來,造型各異的演員端着千奇百态的動作,開始了節目表演。
台上展示着京劇,演員咿咿呀呀唱着,而蘇老爺子在觀衆席正中央笑眯眯看着。
大多數人不會感興趣,坐在江灣身邊的宋談格還阖眼打起了盹。江灣個人也沒什麼興趣,低頭有一搭沒一搭玩着手機。
戲唱完了。看得正入迷的蘇老爺子,正興緻勃勃等待着下一場的時候,家裡的傭人帶着幾個演員,突然過耳邊來低聲說了件事。
大意是原先彈古筝的那撥演員臨時出了點意外,現在上不了場,待會給蘇老爺子賠不是。
到底是千裡迢迢請過來的,沒一睹風采實在可惜。雖然覺得惋惜,但蘇祖父也很體諒地沒計較什麼,揮揮手讓人下去了。
發生這點小意外,到現在節目沒了,舞台表演到這裡也差不多結束了。
蘇祖父原本想通知在座的人可以離開了,坐在他斜後側的謝佑卻将幾人的話盡收入耳。
他這次還是從墨爾本匆忙趕回來的——達不成和謝薄那邊的協議,他還有合作得跟蘇家這邊談,所以火急火燎坐飛機回來,參加蘇老爺子的慶壽宴。
返程路上,謝從南給他發來了更多有關謝薄那位妻子的資料。出自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很多年前代替外婆出演過琵琶彈奏……
在謝薄那裡碰釘子,心情本就不佳,現在好不容易出現一個能讨伐回來的機會,他絕不會錯過。
謝佑想起上次跟江灣交鋒時的對話,心中不由得冷笑。
謝薄的女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謝薄要保護她,他偏要讓她在衆人面前出醜。
“蘇總,”謝佑刻意提高聲音,用足夠令在場人都聽得到的音量說,“我聽說,謝薄那位太太,早年就會彈奏琵琶。想必現在也無事,何不讓她來為您獻上一曲?”
江灣和遊忱他們都聽到了,臉色微微凝住。宋談格更是把低埋着的腦袋猛地拔苗而起:“不是?他說什麼?”
遊忱眯起眼:“謝佑發什麼神經?”
蘇祖父果真來了興趣:“哦?謝薄太太,江小姐?會彈琵琶?”
場内人的視線紛紛投到江灣身上。她無聲吸口氣,面容溫順着回答:“确實是早年,不過學藝不精。蘇總欣賞過衆多藝術,恐怕我的琵琶會獻了醜。”
“沒事,沒事。”蘇祖父開朗得緊,捋把胡子笑吟吟的,“江小姐如果願意,可以給我這老骨頭表演一回。今天特地包一場,就求看得盡興。”
謝佑趁機推波助瀾:“後台人已經把琵琶拿上來了。江小姐不用擔心沒有樂器的問題。”
“彈個琵琶,算是給蘇總慶個生。江小姐,不至于連這點面子不給吧?”
謝佑就是想讓江灣騎虎難下,當着衆人面上台。最好錄個視頻傳到網絡媒體上,編點輿論,夠她出醜的了。
江灣将謝佑的心思洞若觀火。
宋談格他們也看出了,遊忱“啧”地冷笑一聲:“謝佑這東西,就會使這種招數嗎?他們掌傳媒公司的,在這拍點東西,後邊再配上營銷号買黑稿。颠倒黑白這一套用得比誰都六。”
即便明白對方打的什麼主意,江灣也心知這上台終究難以避免。
她眼睫微垂,終究沒說什麼,起身慢步往台上走去。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