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夏憲又覺得其實它狀态還算不錯,可能是有人在保養着。
有點難想象是外婆做的,夏憲靜默地坐在這卧室的床上,抱着琴靜默良久。
真沒意思。
會做點音樂,會唱幾首歌,可否拯救他人?
「不能夠。」
若說那樣的父母不配得救,那外婆呢,夏令呢?
然而真相是,這個夏憲,連自己都還未能完全拯救。
悲傷突然地就把夏憲全面壓垮了,直到發現自己臉上有點濕,他才回過神。
算了,夏憲認清自己無能為力無可奈何。
小聲地罵了句“操”,他仰着臉反手抹掉臉上的水,當沒事發生過。
這天快到晚飯的時間,夏仲平再度來到了。
态度仍舊是關切的,他問夏憲:“吃飯了嗎你們?”
夏憲實在沒什麼胃口,剛問了夏彎彎也說不餓:“先不吃了,回頭餓了就車站附近吃點吧。”
“哎,你也是,早說啊,上我那去吃不就得了。”
“真沒事,不用客氣。”
“行,東西收拾了嗎?”
“别的東西就算了,戶口本之類的我先拿走,”夏憲跟夏仲平商量:“我打算帶彎彎去我那先住幾天,夏令以前有個吉他,我也要帶走。”
“好,”夏仲平随口問道:“那吉他貴麼?”
夏憲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不算貴,一般吧。”
跟現在看,五六千的價位Yamaha,雖然是單闆,也實在算不上多好的琴,湊合着能用罷了,但對當年的夏令和這個家來說,還挺貴。
夏仲平笑道:“你别誤會啊夏憲,我就是随口問問,貴你也得拿着,那是夏令的東西。”
夏憲随口道了聲謝,夏仲平又問他:“還有别的嗎?”
想了想,夏憲道:“彎彎剩下東西我今天也帶不走,能不能麻煩您收拾的時候單獨放一邊,回頭我再過來找您拿?他那狗也是,能不能幫他照看幾天?這附近有寵物店的話就送過去,剪剪毛洗洗澡寄養一下,我先給您轉點錢,不夠跟我說。”
夏仲平愣了一愣。
“還有,到時候給彎彎辦轉學什麼的,各種事兒,可能還得麻煩您陪着我跑幾趟。”
夏彎彎和小狗還待在卧室裡,但門開着。夏仲平聽懂了夏憲話裡的意思,隻得壓低了聲音問夏憲:“你想清楚了?”
他的意思,夏憲也懂。
一個半大的孩子,不是小貓小狗,接手過去了,輕易丢不掉了。
可是能想什麼啊?活着能想清楚的事兒少,再說了有些事夏憲根本不怎麼想去想清楚。
從前不敢對着外婆,不想對着夏彎彎,夏憲已經很難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要用什麼面目去見夏令。如果今日還把夏彎彎丢下,他就更不知道了。
這話沒必要跟夏仲平說,夏憲隻給他一個确定的字眼。
“嗯。”
在跟夏仲平商量了個大概後,夏憲便跟他先告别,帶着夏彎彎出發去車站。
本來是準備在車站的麥當勞解決晚飯的,但問了彎彎,他說不想吃飯,想喝可樂。
夏憲自己也仍沒胃口,就不勉強了,給他點了超大杯的可樂,反正回頭真餓了也能解決,車上随便買點吃的或者回去叫個宵夜都成。
但看着他咬吸管的樣子,夏憲想起以前小時候外婆是不讓他們吃這些東西的,因為沒營養,而且貴。
然而,如果是夏令掙了一點錢的話,就總願意給夏憲買這些他們當時都想吃想喝的破爛。
“好喝嗎?”
夏彎彎點頭,繼續安靜地喝可樂。
夏憲也不急于跟他聊什麼,正好吳辛說又改了一版,把demo發過來了,讓他先找找感覺,也說了下跟節目組舞台總監等等開會商議的一些結果。
别的不太重要,戴着耳機把曲子翻來覆去的聽,夏憲都沒感覺,腦子裡是個無味的萬花筒在旋轉。
但要再改的話,說實話太為難吳辛,在這麼短的時間要将風格迥異樓梯玩笑的歌改成夏日憲定風格,應該是來不及十分優秀了,而且夏憲現時缺乏靈感,無法理清思路給予支援。
無奈之下,他給吳辛回了一條消息“OK”,然後把寫歌詞的本子翻出來,發現上面還是隻差結尾兩句。
想來想去,感覺一直沒到位,夏憲更加無可奈何。
摘了耳機,他側過頭看見彎彎已經喝掉大半杯可樂,撐到在摸自己鼓鼓的小肚子,特别好笑。
夏憲笑着問他:“你要不要去上廁所?”
“現在不去。”
“那你要不要睡會?”
夏彎彎想了下,問他:“我煩着你了?”
“那沒有的,”夏憲道:“我說,你這個年紀怎麼就能想這麼多,不累麼?”
而且全是負面的,就離譜,但夏憲也知這是某種寄人籬下感帶來的通病,他自己也有過。
夏彎彎搖頭。
“哎,我跟你說,其實是我想睡會。你要是想上廁所就叫我,我帶你過去,我睡了你也不要亂跑知道嗎?”
夏彎彎點頭答應了。
其實夏憲還是疲憊,阖上眼後,很快就睡着。
等再醒來時,他發現還有大概二十幾分鐘就要到站了。同時他也發現彎彎居然一樣在睡,而且以很别扭的姿勢扒拉着他胳膊,完全不像他醒着時候,渾身散發那種不在乎夏憲或者别人丢下他走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