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哥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走這麼遠的路過來了,可能是因為以前他們小學組織春遊秋遊,又沒什麼好地方可去,就總是來這總忘不掉,後來也帶女兒去過,印象太深刻。”
邱明放眼看這周圍不美的景色,先沒有說話。
“而且他說小時候周圍也沒這麼好的路,大家不坐車,就是徒步走幾公裡過來,然後吃吃喝喝瘋跑也不覺得累,”夏憲繼續對他感慨,道:“我就說是啊,我們小時候一般學校不都是偶爾組織去什麼博物館植物園活動嗎?但以前夏令他們學校組織郊遊,有一次也是說去的什麼水庫附近的山上,還得自己生火做飯來着。”
邱明其實沒經曆過這些。托有錢的福。以前他念書的時候,上的都是挺好的學校,就連寒暑假的貴價夏令營也多半在國外。在這些學校的管理者看來,水庫之類的地方可太危險了,不可能會組織一群金貴的小孩們去這些個。
他也有點好奇,問夏憲:“好玩麼?”
夏憲搖頭:“估計是不太行。夏令也不喜歡那些集體活動,說特别沒勁,而且忙活一天都沒什麼可吃的,幸好外婆給他書包裡塞了倆面包,要不然回來路上得先餓死了。”
邱明看他笑着說,便也笑道:“你那時候才多大?你都記得?”
彼時小小,今日大個的夏憲仍舊是笑着,道:“對,我都記得。”
說罷,他直接往地上一坐,探頭仔細看那前方水庫的樣子,念念叨叨:“裡邊好像都沒水了?難怪給攔着不讓人靠近。”
邱明也坐下,看他的表情,然後喚道:“憲兒?”
“嗯?”
“你想說什麼?”
邱明太聰明了,夏憲瞞不過,便歎息道:“哎,我也不知道,可能我以前是瞎了眼,不識好歹的。”
“怎麼說?”
“上回彭英跟徐海哥吵架,是為着扣子他們說彭英那幾個,把扣子吉他給碰着摔了,”夏憲是實在不懂:“我就忍不住想,他當年也是為了跟我認識套近乎,在後台把我吉他摔了的麼?太怪了,什麼樣的人才會想幹這些事呢?”
有些人想法就是特别奇怪,邱明不意外,就聽夏憲繼續說。
“那你知道嗎?我為什麼跟他差點好上,又徹底玩蛋的?”
這是第一次聽說他曾和别人有過好感,但邱明還是不意外,也盡力不嫉妒,隻問道:“怎麼?”
“就有一次喝酒,他們以前那個吉他,酒喝大了,葉子也飛大了,跟我說了段話來着。”
知道肯定不是好話,但邱明還是問他:“說什麼?”
“他說,‘我聽人家說你是内個,以前跟你一個樂隊的誰誰搞過你,是不是真的?’”夏憲笑道:“我當時覺得特惡心,直接把酒瓶子砸他腦門上了,然後打了一架。”
誰誰現在站在他旁邊,問他:“是你打他,還是他打你?”
“那當然是互相打了,他沒讓我,我也沒吃虧,”夏憲道:“反正,這種事誰也别想攔我。而且我當時就清醒了,因為那種話除了彭英這貨,應該也沒人能想得出來說得出來。為這個,我跟他們那一夥算是徹底鬧翻,我賠完錢他還是見我一次就罵我一次,幸虧我好人有好報呗,後來他好像因為抽那些東西抽太嗨腦子完逑,直接局子裡報到,開始了吃牢飯的新生活。”
好一個厲害的夏憲,邱明摟着他的肩,笑道:“行,你挺能幹的。”
夏憲假裝遺憾,道:“不是啊邱老師,真不是我。我壓根沒舉報他來着,不知道是哪位消息靈通的熱心市民,居然趕在我前頭了。”
邱明笑而不語,聽夏憲又問他:“對了,你們那個複活賽錄制是下一周吧,就周六麼?”
邱明道:“是。”
夏憲再問他:“那邱老師你說,我們現在開始準備,還來得及麼?”
演得好不好當然跟準備的時間長短有關,但也不完全有關,邱明道:“問我嗎?我覺得隻要你們都準備好,就OK的,不用提前想象什麼結果。”
道理是這道理,但夏憲想想,道:“也不着急這一時半會的,咱們坐一坐。”
邱明沒拒絕,就在這小山坡上,跟夏憲挨着坐着,雖然并不算太舒服,耳邊是蟲鳴,還有點熱,但他就耐心地,陪着夏憲先等另一個結果。
好在也沒坐太久,夏憲的手機亮起,響了好幾聲。
邱明自己的手機也響了一聲,是某種特别提示的聲音。但他隻是站起身,仍舊看着前方枯了水的地方,由得夏憲繼續坐着,先看微信,然後再看微博,最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對此,邱明有合理的猜測見解,猜那一位不太聰明的陰謀家果然沒有忍住發布了他的長篇大論,還猜眼前這位聰明的主唱,也已經得到他想得到的全部回應了。
“走吧?”
果然,見夏憲站起來一臉輕松,邱明笑問:“想好了?”
“嗯,都想好了。”
就在剛才那一點時間裡,夏憲是切實地已經想好了,也跟樂隊的大家夥都說好了。他對邱明道:“就随緣吧,我跟辛姐弟弟豆豆他們都說了,隻要明天我們的票沒問題,複活賽我們該上就上,who怕who呢?”
給他拍掉身上的塵灰和草沫,然後眼見着前面竟有一盞燈老舊支撐不住,緩緩閃閃,最後熄滅,邱明下意識地就将手遞給他:“不怕麼?”
夏憲咧嘴笑,握住他手:“嚯,那我還是很怕很怕的。”
怕這世間有無數閑人,他們會把夏令經曆過的事兒反複地惡毒地說。
怕有一天,他們也可能會把一個夏憲和一個邱明看破,言辭激烈指責。
夏憲是害怕的,但其實也沒那麼怕,因為現在有個邱明對他笑,牽着他手。
“那行,我們走着。”
就這樣吧,就如再度戀愛一般,夏憲和邱明并肩,仍自那來路返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