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都沒有,吳辛就道:“沒什麼,我意思是上吧英雄。”
餘豆果大笑,許平都笑了,夏憲也笑。
他道:“那當然了。”
雖然有這麼點小意外插曲,但對人生中任何事情其實都不應感到太意外。夏憲勸自己别在乎這個,尤其别在乎前面彭英他們唱的是什麼,在腦中的畫面又算什麼。
沒什麼可幹擾到夏憲了,因為夏憲拿自己今天要唱的歌,把它們都隔絕開。也因此,就算是直面着那個下台來的彭英,夏憲都不覺得有什麼難面對的。
今天來參與錄制的大家夥都已經知道,彭英一行是在昨天半夜悄然來到。就像是故意地避人耳目不引起關注,他們今天在演播廳裡也很安分,沒有跟太多人聊天說話。
之前那麼長一段時間的錄制,彭英真算得上是個模範陰謀家,他從來不和夏憲主動交流,也從來不告知他想加害的。然而這一次,當夏憲路過他身邊的時候,他竟然先開了口。
“憲兒。”
太久沒聽過他這樣親密叫自己的名字,夏憲斜眼觑他:“嗯?”
有那麼多攝像機還在拍着,還有太多旁人,彭英的話不會太多,但他就意味深長地看着夏憲,道:“你真挺厲害的。”
這算是假的誇獎真的承認了吧,但夏憲心想,他彭英能怪得了誰呢?
害,不都是因為他自個先幹了髒活,所以才這麼想别人麼?
示意自己人都别跟他計較嘲諷,夏憲轉過臉去看他,發現他的笑容就像是從前第一次見那麼地厚道親切,也像是他真的什麼都沒做過。
但夏憲也知道,他就是真的陰險假的溫柔,缺德到家了。
這敢情好,夏憲便也對他假笑:“那又怎麼着?”
對着他的笑,彭英也笑道:“沒什麼,你加油。”
加什麼油呢?怪惡心的,夏憲可不是他。
“好哦,你小心,我肯定能演得好,你就先收拾東西吧,等會早點回去别耽誤了自個兒。”
并不怕以後播出去别人會怎麼評價,夏憲的語氣裡直白地透露着一點傲慢和輕蔑,彭英立刻就察覺了。
似乎是真的有點急,也是真有點憋不住,于是他的表情也不再那麼從容不迫,就噤聲不語,和他的隊友大步流星地走開。
他走他走的呗,夏憲更從容。
好像這一生也是第一次這麼冷靜地前往舞台,站在幕布之後,夏憲一邊笑着檢查擺弄自己的設備,一邊心想,可能這就是人家說的,心無旁骛或者别的什麼。
“讓我們歡迎夏日憲定,為我們帶來他們的一首新歌,《假水》。”
周一樂仍舊是那麼意氣風發,說話聲中氣十足,夏憲都聽笑了。
看熟悉舞台幕布升起,他握住麥,指尖輕叩節奏,随意地哼着溫柔的intro,然後開口唱歌。
「零落不齊五光十色」
「七言八語一心附和」
「紛亂如麻多嘴多舌」
「突然地清醒着 麻痹自我」
仍舊從容面對着,夏憲自自然然地享受這舞台給予他的一切好處。
「那形狀可靠麼」
「那感情安全麼」
「我和太多人類美麗着膠着」
「過量攝入了有香味的迷惑」
這是一首自舊的靈感中生出的新歌,來自于夏憲從前和徐海和方盟在一起的快樂,來自當日夏憲與邱明停留在水庫時撿着的假的可樂,也來自夏憲期盼和今日幸存夥伴們永遠不可分離的執着。
「把快樂的和虛妄的」
「按比例來混合」
「太多次忙中出錯」
「人間相愛事故不可調和」
「誰又能一生免于受挫」
因一切軟弱不可完全割舍,所以讓夏憲和相愛的夥伴們把很多心緒混合,在這短短數日内創作并演出一些暧昧的不明的,但也蘊含力量的。
對此,夏憲覺得很好,真的很不錯。
「把不快樂和真實的」
「按心虛來發作」
「高低起落裡」
「我們都束手無策」
「但從此自困又有何不可」
就好像注定于此刻堅強固執,大家都一齊繼續唱着演着,誰都不會辜負經曆坎坷之後命運又回贈的,夏憲阖上眼,又張開眼,撥弄吉他,輕聲堅定唱着最後的段落。
「用手觸摸萬千泥濘感覺」
「用眼睛看過色彩渾濁斑駁」
「捏造這切膚之痛假設有害結果」
「我是行走的軀殼終點不在此刻」
「而你是孤單幸存的 」
「不求甚解也别自責」
在曲終的盛大掌聲裡,夏憲心道歌是如此,人生也就這樣了,簡簡單單其實也不錯。
一切軟弱的,便不可不配在此世幸存麼?
其實,不一定吧。
世事無絕對,就像當日邱明所說,這世界好大,那前方身後都有路通向某處,總會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