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如何？”蔣文濤将簽好的文件放在右手邊。

劉叢和陳方紫一人抱着一台筆記本，頭也不擡。

“距離小蔣董發布朋友圈已經過去一小時，目前除了齊家的齊謬，其他人都有傳播，正在排除。”

蔣文濤擡頭，“齊謬？那個群裡他也沒出現？”

“沒有，我用艾拉的号去私聊過，沒回。”陳方紫敲了兩下鍵盤，“剛剛又買下一個人的賬号，我這邊已經成功換綁登錄了，已經私聊他。”

陳方紫的效率很高，劉叢也不遑多讓。

“老闆，這裡是今年以來，所有能查到的小蔣董的信息，包括小蔣董三環那套公寓的地址。”

整理好的内容是按照時間順序标注的，密密麻麻的事件和幾乎完全連續的日期看的人目眩。

幾乎每一天都有。

“每天都有消息傳出去。”蔣文濤仔細浏覽着，表情越發的嚴肅。

“是的，而且您注意一下标紅的信息，我已經對過小蔣董的行程表，标紅的部分都是沒有外出卻有他做了什麼的消息傳遞出去。”

劉叢給出結論，“所以去過小蔣董三環公寓的傭人也有向外面傳遞信息，具體名單需要找管家了解。”

“嗯。”蔣文濤發了信息給老管家，叮囑他不要驚動爺爺。

過了一會兒，老管家發了一份名單過來。

蔣文濤看了一下，标注出其中的三個人，發給劉叢，“重點從這三個人查。”

“好的。”

蔣文羽的朋友圈下面熱鬧非凡，一下子彙集了半個京市的富家子弟。

光是點贊都數不清多少人，甚至好幾年沒有聯系的人都悄悄的點了贊。

更多的人則是詢問這算不算公開。

蔣文羽一個也沒有回，一如既往的高冷，但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默認。

宋冰這次還是很快收到了消息，這次不是助理告訴他的，而是他自己在朋友圈看到的。

最讓他生氣的是，蔣文濤在一個小時後給這條朋友圈點了贊，态度不言而喻。

但是對他呢？

當年蔣文濤對他可是半點情面沒有留，要不是他謹慎，說不定直接進去吃公家糧了。

一個出來賣的玩意，到底哪裡比自己強？

這兩兄弟都對這種人另眼相待，說不定就是喜歡這麼下賤的。

他在心裡咒罵，但盯着朋友圈反複刷新很多次，愣是不敢評論、不敢點贊。

也幸好刷對方的朋友圈沒有誰浏覽過的提示，不然他可能連刷新都不敢。

生怕打破了什麼平衡，從此再也借不到蔣家的勢。

“老闆，這邊查到宋冰大概是從一年以前開始陸陸續續找人購買小蔣董的出行、活動等信息，花費金額大約在70萬上下，但是奇怪的是，他每次購買小蔣董的信息之後，他母親的卡上都會多一筆錢，數額在五萬到二十萬不等，總金額大概有三百萬。”

劉叢捏了捏眉心，“彙款的賬号是境外賬号，目前查不到信息。”

“嗯，賬号發給我，我另外找人查。”蔣文濤情緒很穩定。

“好的。”

“不用了，老闆，我已經聯系了李哥，他正在查。”陳方紫自以為很及時的提供了解決辦法。

但是，蔣文濤卻突然變了臉色，“劉叢，你先接手她的工作。”

“好的老闆。”

劉叢利落的拿起自己的電腦，又走過去拿走了陳方紫的。

“老闆？”陳方紫不太明白，“這是最快的方法，李哥之前一直在處理海外集團的工作，海外的人脈他...”

“他現在在放假。”蔣文濤目光直視着她，“陳方紫，我認為你的工作能力沒有問題，但你似乎沒有勞動法的意識。”

陳方紫默然。

“作為一名商人，追逐利益是天性，但要分得清眼前的利益和長久的利益，這其中的區别。”

“其次，李全作為總助辦的直屬領導之一，身為總助辦一員的你，沒有權利直接指揮他，但是你打着我的旗号做了這樣的事。”

蔣文濤點出了她做錯的兩件事，但根本原因是，陳方紫過于急功近利，太想在蔣文濤面前表現出自己的能力。

“去反思一小時。”蔣文濤按了内線，“劉叢，你進來吧。”

陳方紫默默地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劉叢和陳方紫一進一出的交錯，劉叢手裡拎着兩台電腦，交彙的時候他還提醒了一句，“按老闆的話做，不要自作聰明。”

陳方紫沒有吭聲，但她其實是有點不服氣的。

“嗯，放假就好好休息，等你回來之後讓劉叢跟你說，嗯，新婚快樂。”蔣文濤挂了電話。

“老闆，賬号已經發給你了。”劉叢放下電腦，“是李哥吧？他知道了肯定要擔心，平時都是他和小蔣董聯系的多一點。”

“是，結婚之後嘴更碎了。”雖然是吐槽，但蔣文濤的語氣很溫和，眼神也溫和。

劉叢哈哈笑了兩聲，“老闆這話可别當着李哥面說，不然李哥可要委屈的。”

其實陳方紫犯的錯有三點，第一是沒有法律意識，讓在休假的員工随意加班；第二是越級指揮，還扯了老闆的名義；第三是沒有眼力見，明知道老闆用的最順手的助理一定是李助，但這種情況下老闆都沒有給李助打過電話，她卻直接聯系了人。

說難聽點，這就是在對李全示威。

外面還有其他的人在處理集團的日常工作，陳方紫出來，并沒有人多看她一眼，但她自己卻覺得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嘲笑她。

這種感覺讓她備受煎熬。

所以腦子裡不停地回蕩着老闆剛剛的話，到底哪裡錯了呢？

用手機搜索到了勞動法，一個字一個字的看，但心裡還在分析，她真的錯了嗎？

總覺得老闆還有隐藏的意思。

正琢磨着，有電話打進來。

“李哥，剛剛很抱歉，老闆已經提醒我了，是我的錯。”陳方紫一接通電話直接道歉。

“沒事，你能想到我也是想要提高效率，老闆理解的。”李全是很用心的培養她，海外的分公司還等着她接手，“不過，小紫，這件事你确實辦的不夠漂亮。”

“我知道，現在正在重新學習勞動法。”

“哈哈哈，老闆說的吧？你要好好研究哦，了解規則，吃透規則，運用規則，你才能立于不敗之地。”李全盡量說的很明白，“但是呢，人不是機器，你要兼顧到人情世故。”

李全也發現，陳方紫做事情隻看結果和效率，不看一絲的情面。

平時也十分強勢。

調入總助辦的這半年，她一個新人，風頭壓過所有人，工作上的事情永遠是第一個完成并且又快又好的。

但是人情世故上就差太多了，不止一次的有人提過，小紫有點不近人情。

劉叢算是總助辦最八面玲珑的人物，也是為了集團的新業務培養的專業人才，但一開始他對小紫的印象非常一般。

如果不是劉叢的新職務任命書已經在走流程，劉叢不見得會給她好臉色。

李全之前有點過這個問題，但陳方紫很固執的沒有聽，她有自己的一套邏輯。

再或者說，她認為她的能力不比李全差，沒有必要都聽他的。

陳方紫一邊聽着電話，一邊仔細想着，老闆的态度是更喜歡李全這種，或許她應該改變一些。

完全不知道她的想法，李全覺得該提點的地方都提點了，剩下的就要看個人領悟。

挂斷電話，距離一個小時的反思時間還有十五分鐘左右。

陳方紫在心裡給自己打了一遍草稿，然後昂首挺胸，猶如上戰場的将軍一樣，大步的來到蔣文濤的門外敲門。

“進。”

她推門而入，蔣文濤擡頭看了她一眼，眼神鋒利，叫住了準備出去的劉叢，“你留下，陳方紫，彙報吧。”

陳方紫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樣，劉叢的存在像一根針一樣紮進她的肉裡。

“老闆？”

蔣文濤将筆扣好，輕點着桌面，“不明白我為什麼不讓劉叢出去？”

“因為你并沒有想清楚，隻是想要像過關斬将一樣，把你打好的腹稿複述給我。”

金屬筆殼敲擊桌面，“你在敷衍我。”

一針見血。

劉叢在一旁摘掉了眼鏡，他并不近視，戴眼鏡更多的是配合老闆和李助，摘眼鏡的意思就是今天的事他會當做沒看見沒聽見。

這是他和老闆以及李助的默契。

陳方紫漲紅了臉，“老闆，我認為身為員工，我隻需要做好工作，保質保量保速度。”

“那我認為，你去做AI的工作更合适。”蔣文濤沒有時間和她墨迹，“出去。”

陳方紫被重錘擊中，慘白着一張臉，離開了辦公室。

“哥，難怪小郁說你嘴毒。”蔣文羽的聲音從他扣在桌面上的手機傳出來。

蔣文濤不置可否，到了他這位置，給錢給待遇都很到位，嘴巴毒一點不是問題。

“不過你做的對，不然讓她去了海外集團也遲早摔個跟頭，年輕氣盛、鋒芒畢露不是壞事，但沒有自知之明就不行。”

劉叢在一旁默默的點頭，是啊，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像老闆和小蔣董，這樣從小就長了一千八百個心眼的人，在利益一緻的時候，他們說什麼自己就做什麼，才是最正确的。

普通家庭長大的人，要花十幾年的時間才能追得上他們少年時期就見識過世界之大的閱曆，平庸的人則要更久。

“嗯，如果她三個月内還是不能改掉這些毛病，我會換一個人。”蔣文濤又說了一個人名，之前在總助辦待了三年，工作能力不差，但性格偏軟，更适合打輔助。

“OK，賬号我查到了，歸屬地是花園銀行，開戶人是個猶太人，再往下查會比較麻煩。”

“猶太人？”

“對，花園銀行的開戶有區分标識和數字組合标識，這個賬戶的開戶人是個猶太人。”

“好，那你小心一點，不需要查的太細，我大概有眉目了。”蔣文濤的聲音還是溫和一些的，表情卻格外的難看。

挂了電話之後，他沉思好久，久到劉叢都覺得氣氛不對勁，小心翼翼的窺視着他的表情。

蔣文濤心裡有個不太好的猜想，他很希望是自己猜錯了。

“劉叢，查一下我名下京A9997L6的車，最近都去了哪些地方。”

蔣文濤給他派了新的任務，“不要問老宅那邊，你自己查。”

“好的。”

另一邊，杜雨敲開了隔壁卧室的門，“姐，我要出門一趟，借兩件衣服穿呗？”

“衣櫥裡自己拿。”躺在被窩裡的女人眼睛都沒有睜開，白皙的皮膚仿佛透着光，又長又密的黑頭發被她全部撥到頭頂去，“要不要給你轉點錢？出門帶點錢方便...”

“姐你又熬夜碼字啦？對身體不好的，今天還是早點起來吧，早點寫完早點休息。”

“嗯...”女人實在太困了，強撐着睜開眼，抓着手機給她轉了五百塊錢，“就剩這麼多了，稿費要等下個月...”

杜雨直接收下，“好，你睡吧，我拿了衣服就走，回來給你帶午飯，就别自己做了，怪累的。”

“嗯——”

杜雨聽到她悠長的呼吸，翻了個白眼，但仔細的拉好了露出一條縫的窗簾，輕手輕腳的掂量了一下床頭保溫杯的重量，确定裡面有水，這才出了門。

她在外面用心的打扮起來，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又吹了頭發，才算完事。

“很完美，雖然還是比不上杜甜甜，但是像了九分，很棒。”

杜雨也很漂亮，皮膚和姐姐一樣白皙，但她是活潑靈動的美，杜甜甜則是溫婉知性的美。

當她發現姐姐的形象更容易在富二代圈子裡吃得開的時候，她就開始每天模仿姐姐。

就連她的上一個男朋友，一個開超市家的私生子，也是她們姐倆跟着哥哥去見世面的時候認識的，當時那人明顯是對姐姐更有好感，隻不過姐姐不喜歡他。

而且她從小到大都覺得姐姐很厲害，姐姐很漂亮，所以更加不遺餘力的去模仿。

姐妹倆本來就很像，再加上刻意模仿。

有時候還真的很難分清楚到底是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