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焦急,即便是和明若遙不甚相熟,也忙不疊的跟了上去,“那這該怎麼辦呀?子書師兄他們被遣去調查五宗大比之事,褚師兄——”他長歎一口氣,“褚師兄到底信予蓁還是不信也叫人難以捉摸。整個知源宗簡直沒人願意來替她說話了。”
明若遙聞言倏地停下腳步,看着跟在自己身後的十幾個人,“沒人?那你們算什麼?”
衆人沉默了一下,一人頗有些無奈地開口道:“明師姐,并非我們妄自菲薄,但我們的确在宗主和褚師兄面前說不上話。”
“我已經在師父面前冒過頭了,她叫我滾蛋,說是宗主這會兒正在氣頭上呢。”莫泱聳肩,“不過宗主這般也是情有可原。”知源宗誰人不知施明塵對施淼淼的重視和疼愛?
衆人之間的氣氛一時有些沉悶。這幾日知源宗停學,大家白日裡各處奔走想去尋些辦法,隻等到夜裡才有時間到地牢來看薛予蓁。誰知卻被守衛攔住不讓進去探視,若非明若遙到了,今日也是無功而返。
夜風泛起涼意,衆人在弟子峰前分别。明若遙看着衆人都走進自己的宿舍時,才打算離去。卻被莫泱拉住,這位小少爺和薛予蓁關系不錯,知道的内情也多,包括薛予蓁的身世,即使是沒了什麼人,莫泱還是小聲道:“明師姐,我今日看莊師兄帶着崇澗宗的人去了緻遠殿,你說他們是為了五宗大比那個陣法而來,還是為了予蓁而來?”
“崇澗宗的人?”明若遙道。
莫泱點頭:“是啊。”
“來的是誰?”
“這我便沒看那麼仔細了,不過聽聞元宗主也受了傷,估計來的是元弋曉吧。”莫泱對這人的印象還停留在甯沂秘境前的互罵上,稱不上好也算不得壞,“就兩三個人。”
明若遙也拿不準主意,“但願是為了予蓁而來。”
明若遙走後,薛予蓁心緒更加雜亂,出事之後看着施淼淼的屍體她隻覺得萬念俱灰,什麼都思考不了,便也沒有考慮到如今的事情。
她将頭抵在石壁上,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思索起最重要的那個問題——施淼淼為何會被魔族附身,又是什麼時候被魔族附身的?若如施淼淼所言,宗門内弟子昏迷事件是因她身上的魔族而起,那麼按時間來看,也隻有在甯沂秘境那時才會出纰漏讓魔族鑽漏洞附身。可凫華和百燦同施淼淼是形影不離,想要繞過她們倆接觸到施淼淼幾乎不可能。但如果不是那時,便隻有在宗門中的人有機會下手。
思及此,薛予蓁緩緩緩緩睜開眼,自言自語道:“浮鸢……”浮鸢長老,最有機會對施淼淼下手的人。要是沒記錯的話,在離宗之前,為了以防在路途中發病,施淼淼先用過一次藥。
可對浮鸢這人,疑處頗多,盡數無憑無據。
“淩河藥谷……”
浮鸢原先也是淩河藥谷弟子,按她的資曆和備份應當是在藥谷做長老,卻不知其中出了什麼意外,她叛出藥谷,輾轉到了知源宗。
“阿娘……”
如今已然得知阿娘是淩河藥谷出身,那往日口中常常念叨的師父便也在淩河藥谷。觀她那時的懷念模樣,也能看出這位師父對阿娘來說尤其重要。那既然重要,阿娘又為何要離開淩河藥谷?四年前又是誰人要将她們一家人趕盡殺絕。
薛予蓁早便能接受這個事實,可再回憶起那時的場景也心髒緊縮,神思恍惚。
大雨,黑影,狂言,尖嘯,血污。抓在肩上叫人生疼的手,眼前泛着寒光的尖刀,厲聲逼問阿娘的黑袍人……
那人當時在說什麼?
在哪?什麼在哪?在找什麼東西?
諸事皆疑點重重。
薛予蓁光是想想就渾身直冒冷汗,明若遙先前的話到現在當頭給了她一棒,将她從渾噩中砸醒。
她還不能死,至少現在還不能死,就算要她給師姐償命也不該是現在。殺害至親摯友的幕後黑手還沒找到,手中的長劍暫時還不能放下。
混沌了數日的頭腦總算清明起來,薛予蓁扶着鐵欄杆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緩了好一會兒才有力氣大罵自己是個蠢貨。事情到了這般地步,她又該要如何脫身,後續之事又待如何?
啪嗒。
一枚小石子從陰影中落到了她的腳下,她循着來處看去,一道颀長的人影慢慢顯現出來。
謝雲澗朝她眨眨眼,豎起一跟手指抵在唇前,“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