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内。
身高腿長的哨兵局促地坐在椅子上,毛巾搭在他的腰間,雙腿閉得緊緊的,兩手撐着膝蓋,坐得比小學生都還要規矩。
蘭恩不敢直視向導,低着頭看地闆。
洛春桃輕咳一聲,也有些尴尬地撇開了視線,“那個,哨兵先生。”
“嗯?”蘭恩輕輕應了一聲。
洛春桃撿起地上的木牌,遞到了他的面前,“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棗紅色的雕花木牌映入蘭恩的眼簾,脫離了畸變危險的他,對木牌的氣息感知度低了不少,因此并沒有嗅到之前讓他不安的氣息。
但是,作為半個阿佗城人的蘭恩,的确對着玩意兒有所了解。
“護身符,”蘭恩接過木牌,摩挲着上面的花紋,隐約摸出了一個長條形的、頭部還張牙舞爪的張開鱗腮的家夥,“阿佗城的特産,城裡的普通人至少人手一個,向導手裡肯定不止一個。”
“外頭來的人,有的知道了這東西能護身,還會特意去渡厄殿求符,但渡厄殿的殿主,通常都不會答應。”
看來洛春桃得到這個木牌,還真是觀奢給她的特殊待遇了。
“那它是怎麼做成的呢?”洛春桃追問,“我還是第一次見木制的護身符。”
洛春桃見蘭恩醒來後,記憶好像不太明确,料想他是不記得自己剛剛發狂時說的那番瘋話的,便又問了一遍。
蘭恩對于有救命之恩的洛春桃自然知無不言,他回答道:“這護身符的制作方法,隻有渡厄殿殿主和阿佗城的少數向導才知道。”
“不過,有傳言,這些木牌裡封印的,是一些死去的哨兵的靈魂,”蘭恩把木牌還給了洛春桃,“有時候遇到高維生物,木牌裡的靈魂便會給主人擋一次災,然後裂掉。這個時候,人們就必須去渡厄殿再求一塊新的回來。”
洛春桃驚訝地看向他手裡的木牌。
木牌冷冰冰、硬邦邦的,怎麼擺弄摔打都沒有反應,她實在無法想象,這樣一塊東西,真的能起到保護凡人的作用。
“好神奇……”
蘭恩點頭,“以前我也不信,直到有一次阿佗城的一位居民,為了找人,和我一起從阿佗城離開,去往上城區……”
“抱歉,我想問一下——”洛春桃抓住他話語中的關鍵信息,沒忍住打斷了蘭恩的話,“你們……是怎麼去的上城區呢?”
蘭恩的肢體動作不知不覺放松了不少,他一手按着毛巾,靠在了椅背上,“坐火車。”
“這幾年末世很不太平,阿佗城距離上城區,直線距離都有五千裡,開車去的路上,不知道會遇到多少次天災。”
“各大下城區的直升機也所剩無幾,一般人沒有動用的權限,且攜帶的燃料也很有限,根本不安全。”
“唯有乘坐那一列生于末日的火車,是性價比相對較高的捷徑。”
蘭恩回憶起自己乘坐火車往返阿佗城的幾次經曆,“隻要不是傻乎乎的非得在上城區才下車,提前下車一般都能免去性命之憂。”
“但被一些說不出的東西影響到精神海,是肯定的。對于普通人而言,也會變得萎靡不振,精神恍惚。”
“那個阿佗城人就是普通人,而且是第一次離家那麼遠,精神本就比較緊繃。在火車停靠第二站之後,他就開始出現幻覺想跳車了。”
“是他的護身符攔下了他,”蘭恩說得輕描淡寫,好像那人隻是單純的承受力不好,“我親眼看見他打算從對面車廂跳下去時,一隻獾從他脖子上的木牌鑽了出來,用力把他往車廂内推了回來。”
“當我趕到他面前時,木牌已經裂了。”
蘭恩的瞳孔重新聚焦,看向了洛春桃,“所以,我想木牌裡住着哨兵靈魂的傳言,并非空穴來風。”
洛春桃聽愣了,看着手裡的這塊木牌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這樣的嗎?”洛春桃将信将疑的收起了木牌。
“小桃向導要去上城區嗎?”蘭恩微笑着問她。
“對,”洛春桃道,“正如你所說,末世不太平,我隻想盡可能的安全活下去。”
“嗯,沒錯。”蘭恩垂頭,嘴角的笑意淺淡有禮,看得出是個家教不錯的男人。
他将毛巾繞着自己的腰圍了一圈,還小心翼翼地扯着下擺,生怕露出不該露出的東西,吓到向導。
做好這一切,蘭恩站起身來,走到了洛春桃面前跪下。
洛春桃吓了一跳,趕緊伸出手去扶他,“你這是做什麼?”
蘭恩紋絲不動,高大的身軀就這麼坦然的以仰望的姿态注視着洛春桃,專注地說道:“小桃向導,我叫蘭恩。”
“蘭、蘭恩先生,”洛春桃不明他是何意,碰了一下他的肩膀想把他扶起來,卻又迅速彈開,“你先起來。”
蘭恩跪在她的腳邊,“小桃向導,今後你可以帶上我嗎?”
洛春桃心頭一動。
這本就是她瞞着邱蘅谷霄救下蘭恩的目的,沒想到蘭恩自己提出來了。
可她并沒有表現出迫不及待要答應的樣子,反而面露猶豫。
“可是,”洛春桃蹙眉,略帶歉意又擔憂的望着腳下的蘭恩,“我在路上還帶了兩個哨兵。”
蘭恩一愣,繼而果斷搖頭,“沒關系。”
“一名向導本就可以帶不止一個哨兵,像小桃小姐這樣的優秀向導,更不可能局限于隻帶兩個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