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當真是普憐交的朋友——
想起普憐說起她小心翼翼的樣子。
沐然眼神一暗,開始了思索。
這般神情落在薇諾娜眼裡就是關于她進月光殿聽歌這一事還有戲。
所以普憐沒事?
還是說——薇諾娜搖搖頭,不願意細想。
看來隻有眼見為實才知道了。
薇諾娜心裡思緒百轉,明面上還是稍微站直了些,看着對面看自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于莺,還是沒忍住白了一眼。
于莺:……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沐然表情變得愈發嚴肅,突然之間,她皺起眉頭,問,“普憐昨天穿的什麼衣服?”
薇諾娜明白她這是在确認自己的身份,不假思索說,“水藍色禮服。”
“和短款鬥篷。”
這是普憐回月光殿時的穿着。
沒問題吧?
薇諾娜觀察沐然的眉眼似乎舒展了些,也稍稍放下心來。
下一秒,沐然發話。
“小于,帶她去六号分殿。”
“普憐在那練習。”
“可是——”于莺還沒開始反駁,就被沐然眼神制止住了。
她的首席朝着她搖搖頭。
于莺埋下頭,看都沒看她身後的薇諾娜一眼,自顧自地朝着一條暗巷走去,越走越快。
薇諾娜見狀,也麻利地跟了上去。
她當然不會指望這個上一刻才和她對罵的人好言好語地給她帶路。
薇諾娜跟着于莺,越跟越緊,生怕她一個沒注意就被眼前這人給甩掉了。
門口的沐然,注視着二人遠去的方向許久,直到看不到二人的背影,才轉過頭來。
她的手反射性地捂住胸口,埋下腰去,劇烈地咳嗽着。
地面驟然染上一灘紅色的液體,薇諾娜剛剛聞到的血腥氣在此刻徹底爆發蔓延。
彙聚成一灘的血液中倒映着沐然蒼白的臉,沐然從中看到了她那雙冷漠卻又尚存一絲溫情的眼睛。
時間不多了。
她得處理好這一切。
沐然很快就恢複了端莊的姿态,她看了一眼腳下的血迹,從其上踏了過去。
華麗的煙灰色裙擺掃過,沾染了些許嫣紅。
月光殿。六分殿入口。
藍發女子和紅發女子停駐在殿門口。
“到了。”于莺吐出兩個字,轉身就走,明顯是不想和薇諾娜多說一句話的樣子。
微弱的歌聲透過門縫傳出來。
薇諾娜聽出來那是普憐的嗓音。
“多謝。”薇諾娜想也沒想,就推開了六分殿這并未上鎖的大門。
聲音傳播的速度遠遠慢于光線,但薇諾娜偏偏就是先感受到了普憐那獨特的歌聲。
音色清靈透徹,隻是歌曲感情基調特别悲傷。
後知後覺,薇諾娜才發現,這六分殿裡,也和走廊外一樣,沒有點燈。
漆黑是月光殿的底色。
唯一的光源,是舞台上放置的那一支蠟燭。
薇諾娜看着那空蕩蕩的舞台,在靠近舞台角落的簾幕處,找到了倚靠在在殿壁上的普憐。
寬大的衣袖穿在她的身上,籠罩着她整個身體,顯得她整個人特别的空落落。
稀薄的光與黑色的陰影同時灑在她那張嬌小的臉上,讓人感到莫名地孤寂和無聊。
配上她那滿是失望與悲傷的歌聲,看得薇諾娜的心猛得一揪。
普憐。她為什麼看起來這麼悲傷。
她想表達什麼?
薇諾娜癡癡地看着,莫名的情緒湧上了她的腦海。
“說好了會再見呢。”
薇諾娜清楚地聽見了普憐所唱的歌詞。
台上,普憐有了動作。
她從角落奔向舞台中央,雙手環抱胸前合攏,虔誠地閉上眼睛,似乎是在擁抱一個看不見的人。
普憐一邊繼續唱,一邊在台上緩緩跪下,眼淚順着她的眼角滑落,為她增添了幾分凄美的色彩。
“為何終不得所願。”最後一句,普憐采用了氣音的唱法,似耳語,又似呢喃。
一曲畢,台上之人像是喪失了所有力氣,緩緩倒在了舞台上。
台下,薇諾娜鼓起了掌,朝普憐示意。
她來了。
她不是有心要打擾這一幕的甯靜與沉浸,而是,她下意識地希望普憐不要沉浸在這般悲傷的情緒之中。
演出時也就罷了,演出外還是這樣,那她究竟什麼時候能開心?
一人份的掌聲清脆,在寂靜空曠的殿内回聲不斷,普憐自然也聽了個清清楚楚。
緊閉的眼未睜開,普憐的心裡泛起絲絲漣漪。
這殿裡,竟然還有人願意來這裡,看她這個毫無天賦能力的歌姬的演出。
看她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緒而無病呻吟,聽她毫無祝福之力流轉的歌曲,并願意為自己獻上掌聲。
這個人是誰?
普憐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位紅發紅眸的女子,她朝着自己溫和的笑,笑容是那般的耀眼。
普憐沉浸了片刻,又搖搖頭,把薇諾娜的面容從她的腦海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