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那你說說朕閨女怎麼欺負你了?”蕭衡看着座下的姜鳴謙,沉聲問道。
“父皇!”蕭夢在一旁戰戰兢兢,就怕姜鳴謙這家夥亂說話。
蕭衡揮手示意蕭夢噤聲,垂眸喊姜鳴謙官名,“少卿,朕且聽你說。”
“回聖上,微臣知四公主平時以收集名家瓷器為樂。今兒是萬壽節,四公主知道微臣會進宮赴宴,特在席中邀微臣于重華宮修補瓷器。”姜鳴謙說着指了指小圓桌上擺着的汝窯茶盞,是被他打碎的那隻。“如聖上所見,公主殿下求微臣修補茶盞,可這瓷器已經碎成十幾片。微臣實在無力修補,可是四公主說,微臣若是修不了這茶盞,就不放微臣離去。”
姜鳴謙講得聲情并茂,蕭夢卻是聽着這話越聽越心驚,她平時是愛玩弄些瓷器,這在宮中本也不是什麼秘密。可是,姜鳴謙今日所訴之事,卻與她無半分關系。汝瓷茶盞而已,碎這家夥她還嫌聲音不夠清脆。補瓷器,他就是這樣編欺負的?可是這話她卻不能怼回去。楠兒死都死了,還是給她留下了麻煩事。
“夢兒,姜少卿的話,是真的嗎?”蕭衡轉過頭來問蕭夢道。
“父皇,女兒知錯。”蕭夢捏緊衣袖,低頭認錯。
沒辦法,這個啞巴虧今兒不吃也得吃。早早了結此事,她與姜鳴謙的賬,可以慢慢算。
“夢兒,你平時以碎瓷為樂,朕沒說過你什麼。可你這次還把朝中重臣拉過來給你修瓷器,過了!”蕭衡特意拉高了朝中重臣的話音。
蕭夢聽懂弦外之音,跪下來謙卑道:“父皇,女兒今後不會再打擾姜少卿了。”
如姜鳴謙剛才對她所說,他還對父皇大有用處。這一回,是她失策了。天家的父女情是如此淡薄。她哪裡比得過父皇的江山永固?
見女兒已經知道自己的用意,蕭衡開口道:“少卿,事已至此。你先出宮吧。”
自日蝕後,朝中内外隐隐動蕩不安。這個姜鳴謙不是任何一派的人,也無世家背景可以憑仗,正好為他所用,隻等再做出些功績來升職,用以制衡朝堂。朝中三足鼎立,才是最穩妥的。
“是。”姜鳴謙行禮後退出了重華宮。
...
姜鳴謙回到姜府後,冬藏便侍候他更衣洗浴。
“大人,今兒個怎麼回來得這麼晚?而且這衣袍上……”酒氣極重,内層上還染着幾滴血。
後面的話,冬藏沒說出口。
“把這衣袍收起來,不用洗。”姜鳴謙泡在浴桶中吩咐道。
“是。”冬藏不解,但是大人的吩咐照做就是了。
姜鳴謙暗自笑笑,這是阿貞經手過的衣物,當然要好好收藏。
謝永貞還真是從未讓她省過心。不過,今日她的醫術,倒是令他驚豔了一番。程風曾與他說,他這個徒兒,于修行懶惰非常,無可取之處,但勝在天資聰穎,有醫蔔二道所長。如今想來,竟是真話。
若是謝永貞知道師父這麼說她,定要吐槽:師父啊,我還隻是孩子,你卻要我每天站一個時辰的樁,打四個時辰的坐,整日辰光都花費在修行上,至垂垂老矣時也不一定登仙啊?
自浴堂出來,冬藏端來醒酒湯,侍候他服下。
而後姜鳴謙吩咐道:“冬藏,明日城中或有我與公主的流言傳開,這事兒得連夜解決。”
今日他在聖上面前以修補瓷器為借口,全了天家顔面,給了四公主認錯的台階。可若皇城内外他與公主的流言四起,聖上隻會怪他辦事不力。
冬藏頭皮發麻,“大人,隻有一夜的時間,這活兒可不好辦啊?”
姜鳴謙沉吟一下道:“今兒宴席,我記得有外國使臣在列。就選吐蕃吧!”
冬藏明白了姜鳴謙的意思,是以一場更大的流言鎮壓。還有什麼比聖上的四公主和親吐蕃來得更吊百姓的胃口?
次日朝會,吐蕃使臣替他們贊普求娶大魏嫡公主。衆所周知,聖上的嫡出公主隻有蕭夢一人還待字閨中。朝中的言論兩邊倒,一邊認為吐蕃欺人太甚,開口就要嫡公主,需派兵遠征吐蕃,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另一邊認為,吐蕃地勢易守難攻,和親未必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前朝就有這樣的例子。嫁出一個公主,安穩邊境幾十年,對大臣們來說是個劃算的買賣。
聖上猶豫不決,消息傳到重華宮中,蕭夢氣得要死。寝殿内能砸碎的瓷器,都碎了。一殿宮女太監戰戰兢兢,就怕四公主沒有可以出氣的東西開始整他們出氣。
這事兒連尚在禁閉中的謝永貞都從宮女口中耳聞,她也是沒想到姜鳴謙的出手速度比她還快,看來昨兒個真是氣瘋了。一晚上的時間,說服吐蕃使臣,使出和親一策。這人的性格,真是睚眦必報。而且他不隻是為了自己,吐蕃如今勢力強盛,以一個公主換取邊境暫時休養生息的機會,可謂一箭雙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