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會賦予日子特殊意義,可每一天并沒有分别。葛歡和周有才吵累了,主卧嬰兒床上的小女孩放聲啼哭,冬天的風依然在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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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知樂努力學習的消息終究瞞不過周有才,葛歡是英語老師,之前的同事有知道她和丁知樂關系特殊的,遇到這種向上的例子,自然會多言語多交流,葛歡和丁知樂關系再一般,看到她能如此轉變還是欣喜的。
周有才聽到這消息血壓抽抽漲,什麼,他最廢材最擺爛的女兒要洗心革面了?祖墳一定冒煙了。
為了獎勵丁知樂,周有才抽出一百塊錢,上午和葛歡吵架吵得累,兩人都沒有吃飯心思,丁知樂拿了錢願意吃什麼就去吃什麼吧,改天和丁凱莉對峙,容她刮幹腦子也說不出他這當爹的壞話。
楊文帆本打算去做飯,丁知樂拿那張紅色鈔票炫了又炫,激将法拿捏得十分精準:“一百塊诶,吃肯德基會不會被撐死,撐死也行,撐死也比餓死強,你可不許跟我一起去,我要是撐死了就要賴在人店裡發爛發臭。”
大風停了,外面仍冷飕飕,楊文帆套了羽絨服,丁知樂狗腿地摘下衣帽架的圍巾,白羽絨服搭紅圍巾好看,丁知樂願意貢獻一下自己的圍巾。
楊文帆手擡起又放下,小表情不斷,丁知樂怕他不肯帶,又是拿肩膀撞他,又是拿白眼唬他,在威逼利誘下,楊文帆慢悠悠系上了圍巾。
丁知樂沒想吃肯德基,嘴裡開的火車和實際執行的有差距,文興街對岸的小胡同開了幾家新店,據說每一家都很好吃,李良月上周和媽媽去附近吃飯,說有家的脊骨湯格外香。
黑牌子紅字,進胡同第三家,脊骨湯有辣白菜、清湯、幹白菜三種口味,丁知樂選了辣白菜味,隔壁桌的火辣雞爪誘人,丁知樂也點了一盤,考慮到楊文帆不喜歡吃雞爪,又點了蜂蜜芥末和甜辣炸雞拼盤。
店裡有個火爐子,直充房頂的高度,中午飯點,多數座位已坐滿,丁知樂和楊文帆隻能擠在靠近二樓樓梯的一張小桌子上。室内溫度高,兩人脫了外套,都放在椅子後面,丁知樂的紅圍巾楊文帆小心疊好,放在右手邊的椅子上。
叫喚了一路“餓”的丁知樂落座後不吭聲了,一個人拿着手機點來點去,楊文帆見她沒說話,也捧起手機玩。
兩分鐘後,丁知樂捂肚子,月牙眼癟成直線:“哎呦,我可能得出去一趟,上了菜你先吃,别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
一旁兼職的好心學生想給丁知樂指廁所位置,誰知這丫頭沒擡頭,弓着身子就從門口竄出去了。
楊文帆早已熟悉丁知樂的慌裡慌張,朝着熱心學生笑笑,拿起手機就蛐蛐丁知樂:“不知道問問店裡有沒有廁所嗎?”
可能早有備菜,菜品上菜很快,脊骨湯滾着咕咕熱氣,裡面配菜很多,土豆金針菇還有一堆綠葉子,丁知樂的辣雞爪随即而來,炸雞間隔七八分鐘也被端上桌。
距離丁知樂出門上廁所已經過去十八分鐘,楊文帆對她的能力有數,找廁所不難,找到幹淨且沒人的廁所難,根據這姑娘的挑剔程度,十五分鐘打底,楊文帆隻有一丢丢慌。
丁知樂丢不了,文興街大小街道早被她和李良月逛了個底兒朝天,晚上不開燈就能脫口而出這是哪道這街有什麼路口特征,且丁知樂有張好嘴,小問題根本難不倒她,問題是脊骨湯的湯這樣熱下去怕是要無了。
楊文帆給丁知樂打電話,連播五個電話,第五個她才肯接。
“你先吃,别管我,跟我客氣什麼…”話筒裡,丁知樂氣喘籲籲。
楊文帆舒口氣:“什麼時候回來?”
丁知樂那邊有點吵,隔了一陣才聽到她說話:“馬上,立刻,下一秒。”
丁知樂的話沒準,楊文帆關了脊骨湯加熱的鍋,服務員說雞爪和炸雞可以二次加熱,他才放心地繼續玩手機。
學習之外,楊文帆喜歡聽歌看球賽,歌曲聽的多是搖滾,球賽則大球小球都看,偶爾有空時候,他會和朋友打打籃球出汗,隻是上高中後學業和家裡都忙,已經好長時間沒有碰過了。
楊文帆沒法像同齡人那樣肆意張揚,但他懂釋放情緒的重要,如果心情不好,他會主動放下手頭事情,專心享受熱愛。
店裡熱氣缭繞,其餘桌食客有說有笑,楊文帆聞着炸雞和骨湯的香,很快就沉浸在激烈的球賽當中。
丁知樂回來時沒有聲響,坐到楊文帆對面,楊文帆才知道她回來了。楊文帆坐得闆正,一眼就能看見丁知樂左手邊的蛋糕盒。
丁知樂的生日在二月,葛歡和周有才生日不在十二月,楊文帆剛過生日,這個蛋糕買給誰實在是樁懸案。
楊文帆沒問,丁知樂做事有自己的一套行為準則,她做出選擇,肯定有她的道理,況且錢是她的,怎麼花都由她做主。
楊文帆旋轉按鈕,脊骨湯開始咕嘟,雞爪和炸雞不算太涼,還是正常溫度。丁知樂帶了一次性手套,啃完兩個辣雞爪又把手套摘了,楊文帆主動給她遞新的。
“你不問我蛋糕買給誰的嗎?”
楊文帆把大骨頭夾到她碗裡:“不問。”
丁知樂“哼”一聲,三下五除二拆開蛋糕盒,在楊文帆打探的目光下,又把蛋糕放在脊骨湯右邊。
紅色草莓蛋糕,蛋糕面中央有個白色小兔,小兔前面還有個卡片,楊文帆那個角度隻能看到卡片白色的背側。丁知樂見他沒反應,随即明白過來,轉過蛋糕,正面朝向楊文帆。
卡片上赫然寫着“楊文帆,天天開心”。
那刻楊文帆愣住了,在丁知樂月牙眼的注視下,他又開懷地笑了。
丁知樂可不是為看他傻笑的,揩下奶油毫不留情地将其抹在楊文帆臉頰,為了均勻,額頭和下巴也抹了。
楊文帆趁她擦手的間隙,偷偷沾上奶油,在她擡頭的那刻精準地抹在額頭。
“服了,要不要這麼記仇?”
勝負心激發很容易,兩人誰也不讓着誰,不一會兒,兩張臉上全是奶油。
中場休息時分,丁知樂啃完雞爪又啃炸雞,嘴角又是奶油又是炸油的,像一隻不太機靈的花貓。
楊文帆遞給她紙巾,語氣很鄭重:“謝謝你,丁念念。”
丁知樂擦油:“不用客氣,楊文帆哥,我更想說的是,如果你内心糾結,那就嘗試解決它。”
“世界上的事從來沒有那麼複雜,有時候隻是一句話的事。”
“還有,如果你覺得不太安全,我可以做你保镖,沒事的,讓我們心焦慮的事少一件算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