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楊文帆承諾丁知樂考上育英滿足她一個心願，丁知樂不膚淺，不要錢不要物，隻想楊文帆陪她玩一天。

“為什麼？”楊文帆不理解，這毫無邏輯，毫無道理可言。

丁知樂理由很簡單：“我們是好朋友，但我們從來沒一起出去過。”

一起上下學不算，一起去覓食不算，去圖書館自習不算，隻為了開心，隻為了快樂，一次都沒有。

丁知樂和李良月出門從不談規劃，小電驢開到哪是哪，哪裡人多往哪裡擠，但為了和楊文帆的這一天，她拿出 A4紙寫了滿滿兩大頁，考慮到天氣熱，糾結着又劃去幾項。最後隻剩下三項，早餐，午餐，晚餐。

楊文帆用A4紙掃丁知樂腦勺，嘴角壓了又壓：“我是飯桶還是你是飯桶，一天什麼都不幹，隻吃飯？”

丁知樂才不管楊文帆的牢騷，小手彈起，愛咋咋地：“别管，你再有主意，今天也得聽我的，記清楚，明天早上六點出發，我在客廳準時等你。”

從前不信，今天信了，女人心海底針，楊文帆被驚得無言以對，潇灑的丁知樂留給他迷人背影：“楊文帆，不許遲到。”

張強說好學生都有時間觀念，什麼時間做什麼事，計劃好的事從不因為突發狀況改變，控制情緒的能力和差生幹飯能力有一拼。楊文帆沒有将計劃紙質化的習慣，但丁知樂是個善于觀察的人，他總是先解決作業再做家務，周六周日比平常晚起一小時，周一至周五雷達不動地早睡早起。

為了顯示此次出去玩的決心，丁知樂特意五點半起床，選衣服選了十分鐘，洗漱整理發型十五分鐘，五點五十五打着哈欠等楊文帆。

六點整，楊文帆房間沒動靜，零一、零二、零三、零四仍然沒動靜，丁知樂的耐心碎成碎片，深呼吸調整情緒，眼睛沒從某方向離開。

六點零五分三十二秒，楊文帆房間的門被推開，暗沉沉的客廳，女孩從發光的手機屏幕中擡起頭來，霞光跳過地平線，正好照在魚缸位置，錦鯉從水草中探出頭。

“楊文帆，去吃早飯！”丁知樂穿紅格子吊帶，外面套白色披肩，雙麻花辮，頭頂夾小熊發夾，她走路蹦蹦跳跳，像精靈一樣。

楊文帆有好幾件襯衫，今天穿的淺藍色，丁知樂印象裡第一次見他，他身上就是淺藍色襯衫。不過感覺不同了，身高長了，肩膀寬闊了，眉眼張開了，時光是惡是善不好定義，但丁知樂感謝時光，是它送來楊文帆陪她長大。

李良月給丁知樂推薦了家早餐店，距離不是很遠，但線路很繞，要過五個紅綠燈，繞三個胡同，如果不是楊文帆陪她這一天，丁知樂打死也不這樣折騰。

店主是對老夫妻，看臉上的皺紋和頭發，大概有七十歲。露天的小飯桌，每桌有兩三個小馬紮，丁知樂喜歡吃面食，要了油條、煎包和肉盒，楊文帆則點了兩碗豆漿。

煎包隻有韭菜雞蛋和豬肉大蔥餡，韭菜味大，隻要了豬肉大蔥，煎包底部金黃酥脆，油香但不膩，分量很足，第二口就能吃到肉。油條一般，丁知樂掰成兩半，另一半直接浸到了楊文帆豆漿裡。肉盒是丁知樂的心頭愛，吃飯二十分鐘，她誇了十五分鐘肉盒，皮好吃餡好吃哪哪都好吃。

“再打包五塊錢的？”楊文帆問丁知樂。

丁知樂腮幫子被塞得滿滿當當，咀嚼的模樣像隻小倉鼠，看她表情，眼裡都是笑意：“不要，我要吃熱乎的，我要經常來吃。”

楊文帆認為這答案不涉及虛假成分，丁知樂是真喜歡肉盒：“好，下次還陪你來。”

丁知樂笑出聲，舉雙手比耶：“下次不一定起得來，楊文帆哥你來就行，我的心與你同在。”

除了吃飯外，兩人其他的計劃為零，楊文帆問丁知樂意見，丁知樂說聽他的便，楊文帆便帶着她兜風，雲江的大小街道丁知樂都逛過，城區的地圖牢牢刻在她腦海，偏僻的犄角旮旯都能叫出名字，小電驢飛馳而去，塵土飛揚，眼前的景越看越陌生。

雲江地下資源豐富，許多年前是全國有名的工業城市，沒有資源用不竭，長期發展規劃出台，大批量工廠倒閉。東城區有塊荒地，前幾年政策利民，附近的農民做起果園，桑葚、葡萄、桃子幾片園區緊挨，兩人一人二十，随便摘随便吃。

廣告寫的不全，農場裡蔬菜水果多的是，兩人繞了一圈，發現還有西紅柿、黃瓜、草莓和櫻桃，有一家幾口一起來的，農場老闆建議他們殺隻雞做柴火飯，柴房旁邊有現成的鐵鍋，家庭廚具齊全，丁知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明晃晃站在人群中間，問題問個不停。

“老闆，DIY鐵鍋炖怎麼收錢？”

“老闆，雞是誰殺？”

“老闆，你家有一次性餐具嗎？”

楊文帆拉她，見她格外認真，便在一旁安靜聽她問答。正逢暑假，恰好是周末，不少上班族帶孩子來玩，小孩撒歡跑，進了果園像一隻隻放飛的風筝，清脆的嬉笑聲被太陽熱熟了熱化了，楊文帆花十塊錢買兩頂草帽，丁知樂起初嫌醜，後來挨不住熱乖乖帶上了。

與他們緊挨着的一對小夫妻湊過來，孩子父親的胳膊攏緊小男孩雙手，孩子媽媽探過身商量：“妹妹，咱們做一鍋飯好不好？”

柴火飯有定量标準，每份按量付款，除了一隻雞一隻鵝外，還有配菜，農家菜分量大，農場有的蔬菜可以盡情摘，原則上不許浪費，如果人數少是指定吃虧的買賣。

丁知樂與楊文帆求之不得，他們倆人擔心的是價格高低，小夫妻擔心的是照看孩子問題，小男孩太皮得抽出一人來看孩子，四個人一拍即合，孩子爸媽輪流做飯，丁知樂擇菜洗菜，楊文帆劈柴，後來換孩子爸時換成楊文帆掌勺。

丁知樂包票打得信誓旦旦，楊文帆做飯巨巨巨巨好吃，不好吃的話錢全由她付，楊文帆一臉無奈，旁邊小夫妻對視後笑出聲來。

配菜由老闆娘切成一份份送來，有土豆、豆角和白菜，丁知樂又向她要了面團，技術有限，捏成形的花卷長得各有各的特色。孩子媽帶小孩摘了西紅柿和黃瓜，丁知樂切成小塊，用糖拌了拌，早上剩的兩根油條派上用場，楊文帆做了黃瓜拌油條。

小男孩媽媽姓鄭，丁知樂叫她小鄭姐，小男孩叫星星，丁知樂叫男孩爸星星爹。小鄭姐是個溫柔親和的人，星星鬧騰，她抽不出空，特意花錢去老闆娘那榨了兩桶桃汁，三個小時裡，總笑盈盈地問需不需要幫忙。星星爹脾氣略暴躁，上房揭瓦在地上打滾的星星總在觸碰他底線，隔十分鐘怒吼聲，隔五分鐘白星星一眼。

丁知樂不喜歡小孩子，尤其是上幼兒園的潑皮小孩，理論不清、溝通不動，星星似乎認準了這大姐姐，總繞在她周圍，扯她裙擺，朝她做鬼臉。

“小孩，你有蛀牙，少吃點糖吧。”丁知樂一臉嫌棄，沾了面粉的手下一秒就要抹到星星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