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玦煩躁地扔下手裡的書,他剛沐浴完,垂至腰間的黑發還在往下滴水,守在一旁的小内侍聞鸫注意到後,垂頭上前。
“皇上,夜間寒氣重,擦幹濕發再歇吧。”
秦玦心不在焉,聞鸫喚來宮女,動作很輕地用棉布包住他的發尾一點點向上擦,既裹幹了水分,也不至于扯痛頭發。
“皇上,”李居懷禀報,“盈妃娘娘到了。”
終于來了,等了一個晚上的秦玦臉色稍稍好轉,他向後靠去,随意仰坐着,冷哼,“讓她滾進來。”
我扒着屏風冒了個頭,像隻剛出殼的王八,“皇上!我滾過來啦!”
秦玦眼底沉霧未散,睨了我一眼,不知怎的,他今晚罕見穿了绛紅繡流雲紋的寝衣,領口松散,露出胸前白玉精雕細琢的線條,流暢地沉入赤雲中隐匿蹤迹,好似紅崖上傾瀉的飛瀑閃過的流光。
口水的吞咽聲清晰地傳進了在場的每個人的耳朵裡,聞鸫和李居懷兩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秦玦黑着臉從聞鸫手裡扯過擦拭頭發的棉布扔了過來。
正好甩在了我的臉上。
秦玦惱道:“擦擦你的口水吧。”
馥郁的冷荷香兜頭流淌,我頂着白布不願摘下,“真好聞啊。”
李居懷:“......”
聞鸫:“......”
秦玦:“......”
伸出魔爪,我跌跌撞撞往前走,喉嚨裡發出猥瑣的笑聲,“嘿嘿,皇上在哪兒?”
“我要來抓你喽!”
不知道踩着了什麼東西,腳下一絆,我頓時失去了平衡向前撲去,在倒地前被一雙有力的手托住胳膊扶了起來。
“抓到你啦皇上!”
我興奮地一邊抓住他的手一邊掀開棉布,視線裡是驚悚地看着我的——
聞鸫?!
坐在一旁未起身但是笑得暗藏殺機的秦玦鎖定了我。
!!!!!!!!!
沒事沒事,都是小場面,我深吸一口氣,抓着聞鸫向後拽,他被我甩得踉跄了幾步才站穩,我順勢趴進了秦玦懷裡。
“抓到皇上了。”
“我就說嘛,皇上跑不掉的。”
秦玦額上青筋直跳,他閉上眼,又睜開,死死地看着我。
“把你的手拿出來!”
我的手?
我的手在哪兒?
啊?它怎麼又不跟我說一聲就鑽到人家的衣裳裡去了,太沒禮貌了吧!
我一臉愧疚地把貼在秦玦緊滑腰線上的手撕了下來。
手不聽我的話,手壞,我講禮貌,我好。
秦玦看向其他地方,“你的臉怎麼樣了?”
我抿了抿還有點刺痛的嘴唇,恨不得把面紗焊在臉上,含糊道:
“......哈,好多了。”
“心虛什麼,”秦玦的黑眸眯了眯,“路上的時候天天喊疼,這會兒半天沒見就好了?怎麼,看着我影響你臉恢複了。”
“我哪裡心虛了!”我摸了摸鼻子。
秦玦打量我的臉,突然伸出手,一下子扯掉了我的面紗。
淦!早知道就戴個鐵口罩焊臉上了!
他視線下移,精準地停留在了我帶着傷口的嘴唇上。
“這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啊。”
“皇上我對天發誓,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就是怕你多想才遮住的,其實就是單純的上火了。”
我義正詞嚴,“您理解一下年輕人火力旺。”
秦玦:“……确實挺旺的,都把你的腦子燒壞了吧。”
我:“……”
所以呢,打死我?
秦玦托腮,好整以暇,然後猝不及防地,扔出了一個頗為緻命的問題。
“今天晚上你去哪兒了?”
我眼睛亂瞟,“我......我哪都沒去啊。”
“不對吧,”他彎唇,“兩個時辰前朕讓禦醫去給你診脈,他診完自會回禀朕,可是到現在為止朕連他的影子都沒看見。”
“怎麼?盈妃娘娘晚上留下來他喝茶了?”
套路對,但是答案錯了。
是你的變态弟弟以死要挾留我喝茶。
我本來不想喝的,但誰讓他是你弟弟。
食指纏上他的一縷濕發,我捏着發尾在他下巴上掃了掃,卻被他反攥住手腕。
“說話!”
“是!我留他喝茶了,行了吧!”我狠狠推了他一把站了起來。
“你擺明了不想相信我,既然如此,我說什麼,說不說,又有什麼要緊,左不過就是給你個由頭再諷刺我兩句。”
“我諷刺你?”秦玦也跟着站了起來,“你作為嫔妃,消失了一個晚上,我連問都不能問嗎?!周妧,你别太放肆了!”
“規矩是死的……”我試圖頂嘴。
“人也可以是死的。”
死字被他咬的極重。
“行,那你就殺了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