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别前,荻花淚眼汪汪拉着浮舟的手:“怎麼你運道這麼好,我聽見裡梅給管事的錢了。”
浮舟耳朵一動:“給了多少?”
“這是重點嗎??傻姑娘,你要去京都了!”
浮舟現下腦袋裡全是三錠金,對荻花隻是随口說:“你才十四,别這麼叫我。”
“哼,不過這樣也好,到時候大家很快就會忘掉你。沒人和我競争。”
“…我以為你至少要說些依依不舍的祝福。”結果對方的腦袋裡隻有事業。
“才不會祝福你--早晚有天,宿傩大人會發現你的真面目,到時候就走着瞧吧!”荻花又精神起來,握着浮舟手的力道也加大。
浮舟抽不開,又不敢太用力緻使自己摔倒,隻得就着她的力氣。“說起來,前天你是不是和宿傩大人說我壞話了?”
荻花呼吸錯亂,又強忍着鎮定了下來:“沒有,沒有!我都是實話實話說。”
“嗯,實話實說。”浮舟勾起嘴角,問:“那你說了什麼?”
荻花一聽不妙,立刻撒手:“你這個家夥性格就是很差,大家都知道的,我不和你說了!有本事你就在京都找個差不多的人家嫁了吧,再生多幾個孩子,也算一生無憂。”
浮舟聽着荻花的腳步和人聲,站在庭院中笑着搖頭。心想,說是不祝福,最後不還是做出了認知為幸福的祝願嘛。
這時,身後忽然傳來宿傩如鬼魅的聲音:“你很高興?”
浮舟被行蹤不定的他吓了個趔趄,幸好又被伸出的手撈住腰身,驚魂不定地挂在他健碩的手臂上:“大人?”
自那天起,宿傩就沒和她說過一句話,隻有裡梅送來三餐,連帶荻花的膳食一起。今天突然的出現,是在……
他聽着心情尚好:“竟然沒發現我在你身邊嗎?”
“……”那是因為他之前肯定不在,否則荻花講不出那麼多費話。
“别這麼緊張。你在笑什麼?”宿傩收回手,擡高的手臂讓浮舟遠離地面。她十分不安的樣子,直到被宿傩拉近身體,他又用其他的手臂支撐起她膝蓋。
她就被橫抱在懷裡,稍微偏頭,追尋聲之所在,他還用空餘的手撫弄浮舟的臉頰和耳垂。
浮舟幾天前剛被他趕出房間,今天卻又被熱情的對待。她定了神才道:“荻花待我親厚--”
剛啟唇,就遭男人嘲笑:“哈,你要不要再想想自己在講什麼,蠢貨。”
“……”浮舟找到宿傩的胸膛,把臉貼了進去。
“你真是無聊,但說說,是如何親厚?”
“她一心想去繁華都城,如今眼看着不成,卻還是希望我在那裡定居。能如此想,我已經很感激了。”浮舟的聲音自宿傩的衣服裡悶悶地傳出。
“要不是我聽見了她的話,恐怕要以為你是認真的了。”宿傩撫摸她臉龐的手被躲過,他并未糾纏,就順勢捋起了她烏黑的頭發,讓它們在手指縫隙中流瀉。
宿傩雖然漫不經心,但她這邊也不能敷衍,因此浮舟繼續說:“我和她技法一般無二,又是差不多時候來的,不免遭人比較,她平日裡對我略有挑剔…帶這樣的眼光,總能挑出不少錯處。”
他則刁難道:“浮舟,你是說,你确實目中無人,态度憊懶,掐尖好強了?”
隻有說起荻花的時候,浮舟才會發出一連串的笑聲:
“她是這樣說我的麼?人各有看法,這是荻花的。她又年幼,輕易受人教唆,實在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她斷言我終将被您厭棄,姻緣如露,卻還是給我想了好結局。
大人呀,浮生短暫,美好的年華更是不可追憶,若能像尋常人安穩過一生,便沒有更大的慰藉了。”
宿傩的笑裡帶着嘲弄:“尋常人……呵,你也是這麼想的?”
浮舟不知道,但她在宿傩懷中,含蓄應了:“嗯。”
他不喜歡這個回答,但按下不表:“如此說,生兒育女也是了?”
浮舟聽出了他的不悅,然而這個問題……她實在沒有見解,不敢胡亂發表意見。
也就羞怯地将頭埋更深,聲音更小以逃避:“大約,也和尋常的婦女一樣?”
如此,表明尋常,力圖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