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舟在高台邊上失了重心,徒勞穩固的動作宛如驚慌失措的幼鳥。
然而沒有一個人拽住她。沒有一個人說話。
她在失重的感覺中吐出了短促的音節:“救我--”徒勞而匆忙,旋即就淹沒在咚的一聲墜地響中了。
她從台上掉下去了,是失足墜落。
台上的你來我往還在繼續,圍繞一個男的引發的血案--
但浮舟像他們漠不關心一樣,也不甚在意了。
她想,那女人果然是個亂來的瘋子。
這是在做什麼?本該是莊重嚴肅的場合吧?
官員呢?神職者呢?
他們都去哪裡了……哎,大概隻不過沒人敢站出來,觸怒不好惹的兩個鄉下人吧。隻有她運氣不佳,被牽扯。
斜陽均勻塗抹在地上,也浸沒浮舟的衣裳。
熱氣透過絹綢溫暖了眼窩,但着地的後腦勺疼痛難耐,痛苦在背光處大肆鋪張。
忽然間,浮舟聽見烏鴉先生的聲音,循循遊說--他與日光餘輝一同前來。
其毅力恰如引導消費的售貨員,話術卻高妙。
他隻說了三句話:
【隻要宿傩用反轉術式,定然能治好你。】
【但他也一定會問你為什麼笑。】
【你知道的,他從不溫和。】
疼痛并未讓浮舟失去理智。
她反而抽離出此身不幸而感到好奇:烏鴉莫非盯梢了很久?
不然,緣何在一次勸說不成後,第二次就切中要害,給出了她無法拒絕的理由?
不必多問,烏鴉先生告訴她這些,是想帶她走。
浮舟的确不想承擔這一切不知所雲的事情。
她也不多問,小聲直說:
“頭好疼。”
“我讨厭他們所有人。”
她朝上伸出了手。
說完,浮舟的呼吸減弱漸緩,靈魂沉入黑淵。
朦胧中,她還能聽見那名咒術師亦被擊倒在地。
但對方不知道是身體很好,還是腦袋比較瘋,不喊痛,不咒罵,反而癡迷地呢喃“太棒了。”
周圍還有人紛紛呼喊其名前去援救。
那些人稱呼她為萬大人……是叫這個啊。大人呀,也是,吃得起精緻點心的人,身份怎麼會卑賤。
但,萬依舊是神經病。有什麼好喜歡的,宿傩那種人。
*
浮舟魂歸鏽湖之後,自覺地走到旅館廚房,為自己找起吃食,對平安時代雖久卻新的經曆不置一詞。
【你的頭還疼嗎?】烏鴉難得關切。
浮舟根本不搭理他,以為對方和先前台下看戲的旁觀者們無甚兩樣。
她安靜快速地用完了餐,然後捂着腦袋回房裡浴缸清洗去了。
遇到了晦氣的事情,依照傳統,理應祓禊、濯洗身體,以消除不祥。
然後躺在柔軟的床上好好睡一晚,把其他所有抛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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