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齊城最近下了幾場大雪,積雪堆得有半人高,整個縣城仿佛被埋在了雪中,路上空無一人,隻有路邊隐約可見的幾行腳印。
剛過晌午,路上沒什麼人影,寂靜中隐約響起汽車轟鳴聲。
一輛大巴從南邊緩緩駛來,車速可以說是龜速,即便這樣,輪胎偶爾也會空轉幾圈。
大巴上,乘客少得可憐,零零散散窩在座椅裡。
售票員也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師弟,醒醒,别睡了,快到了。”
石昧半夢半醒間聽到師兄的聲音,隻覺吵得頭痛,他費力睜開眼,瞥了身邊的師兄一眼,聲音沙啞:“呂臨,吵。”
說完又睡了過去。
看着師弟毛茸茸的腦袋,呂臨輕歎一聲,把石昧蓋在身上的大衣往上拽了拽。
“小兄弟,外地的?咋這天來東北?”司機從後視鏡中看向呂臨,寒暄起來。
“快過年了,來走親戚。”
司機笑了笑:“又快過年了,日子過得真快,沒感覺怎麼樣呢,一年又過去了。聽口音你們是南方人吧?來東北可算是來着了,東北菜老好吃了,推薦永安路那家飯館,好吃量大,特别是那個鍋包肉,啧啧啧,你們倆人點兩三個菜就行,别點多了……”
司機師傅滔滔不絕地介紹起東北特色,呂臨心不在焉地聽着,不時看向窗外。
“呂臨,多久到?”
石昧在司機喋喋不休中慢慢清醒,撐着胳膊坐直身體,啞聲問道。
“十來分鐘的樣子。”
終于快到了。
石昧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呂臨,我餓……”
“餓”字還沒說完,隻聽“轟”的一聲,一個火球憑空出現,朝他飛去。
石昧來不及躲閃,瞬間就被火球吞噬,隻是預想中的炙熱并未出現。
石昧慢慢睜開眼,滿眼赤紅的火焰,跳動的火舌掠過他的臉頰,觸感溫熱。
見火球并沒有攻擊性,石昧高懸的心剛要放下,火球就動了起來。
明明隻是一個火球,石昧卻能感受到它對自己的親昵,任由它推着自己向車門走去。
從小到大,因為體質特殊,石昧不知經曆過多少神鬼志怪,但這樣友好的是第一次遇到。
走到一個雪堆面前,火球才停下。
那是一個很奇妙的景象,明明應該是冰冷的雪堆,卻燃燒着火焰,火光直沖天際,在一片雪白天地中,紅得耀眼。
石昧注視着那簇火焰,注意力都被它吸引,不由自主地向它靠近。
觸碰到雪堆的瞬間,一股暖流湧入身體,石昧感受着暖流在體内遊蕩,整個人都染上了太陽的氣息,幾乎要睡着。
但随之而來的卻是刺骨的寒冷,如墜冰窟,在劇痛中,石昧恢複了意識。
呂臨看着暈倒在自己懷中的師弟,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切,神情凝重。
還在喊餓的師弟突然像中邪一般,起身向車門走去。
呂臨有些驚訝,連忙拽住石昧,不想對方力氣大得驚人,毫不費力就掙脫了束縛。
見石昧神情呆滞,呂臨暗道不好,厲聲喊道:“石昧!”
聲如破竹,裂石穿雲,原本都在昏睡的人們都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但石昧仍毫無所覺,徑直向車門走去。
售票員連忙起身上前,想将人攔下:“小兄弟,車還沒停呢!”
石昧沒有理會,一把将人扯開,打開車門,大步走下車。
所幸車速不快,石昧踉跄了幾步就穩住身形,快步走向路邊。
想起出門前師父的叮囑,呂臨沒有遲疑,緊跟着跳下車,拿出一張黃符,起式掐訣,低聲念道:
“太上台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
智慧明淨,心神安甯,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破!”
黃符應聲懸浮,飛向石昧,還未近身就化作一縷灰燼簌簌落下,在白雪染上一片灰色。
見此情景,呂臨心中滿是驚詫,面上也帶了幾分難看。
石昧似無所覺,跪坐在雪堆旁,神色溫柔,像是在注視心愛之人。
那雪堆與周圍雪地并無區别,表面潔白,還沒有被人踩過,看上去蓬松柔軟,但在這種溫度下,早已被凍出了一層厚厚的硬殼。
見狀,呂臨按下心中的不安,走近石昧,小心觀察他的舉動。
隻見他伸手輕輕撫上雪堆表面,頓時,雪堆開始冒出蒸騰熱氣,化為一灘雪水,很快潔白的雪地上出現一個一人長的雪坑,埋藏在裡面的東西顯露出來。
是一名成年男人。男人雙眼緊閉,不知生死。
“小師父,要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