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昧不解地看向南流景,卻見他白皙修長的手撫上自己已經被凍得通紅的手掌,十指相扣。
“讓我牽一會兒吧。”南流景低語道,聲音險些被風聲壓過。
石昧原本想掙脫的手停下了動作,南流景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讓他不知所措,還在猶豫中,一股暖流緩緩從右手傳入,直至全身,暖洋洋的感覺,讓石昧的心也變得柔軟起來。
兩人就這樣牽着手,默契地保持沉默。
抵達劉暢家時,已有人在門外等候。
站在門口的是是一個中年女人,打扮精緻,畫着淡妝,仔細觀察可以看到眼下遮蓋不住的青色。
“青枝,你來啦,這麼冷的天還要麻煩你們跑一趟。”婦人迎上前,柔聲道,“快進屋暖暖身子。”
呂青枝快步走上前去挽住她的手腕,态度親昵:“冉姐,都跟你說了不用出來,你身體不好,别着涼。”
劉母反握住呂青枝的手,笑着說道:“聽你說要來,我在家也坐不住,就出來看看,沒等多久。”
進到别墅,一進門,熱氣迎面撲來,溫暖得讓石昧沒有理由再牽着男人的手,默默松開十指相扣的手,殘留的溫度仿佛變得滾燙,讓他不自覺地摩挲指尖。
别墅很大,玄關有一大扇落地窗,冬日陽光直接照到客廳,灑在暖色地毯上,室内裝修是歐式風格,處處擺着花瓶,瓶中的鮮花已經全部枯萎,花瓶周圍散落着枯黃的花瓣。
“麻煩你跑一趟了,呂小姐。這幾位是?”
劉暢的父親從房間中出來,看上去是個儒雅的讀書人,明明隻是中年,卻已滿頭白發。
“劉哥,這是紫雲觀的呂臨道長、石昧道長,還有南流景先生,聽說劉暢的事專門從臨安趕來。”呂青枝介紹道。
幾天前,呂青枝就向劉暢父母解釋過呂水子因為身體原因隻能由弟子代為前來,兩人雖然有些失望,但在得到呂水子的擔保後,也表示了理解。
簡單寒暄過後,呂臨直切主題,提出去劉暢房間看看。
劉暢的房間在二樓,石昧走得慢,落在最後,看着樓梯牆上挂着的一個個相框,都是劉暢一家人的照片,明顯能感覺到劉家的家庭氛圍很和諧。
石昧一踏上二樓,就看到劉暢房間的門縫間冒出縷縷黑煙,還沒來得及阻止,劉母已經将房門推開,頓時,一股黑氣從房間奔湧而出,鋪天蓋地,籠罩了整個房間,目之所及,全是黑霧。
“呂臨?小姨?南流景?”石昧高聲道,回答他的隻有一片寂靜。
此時,石昧彷佛處在真空狀态,所有聲音都無法傳播。
他努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腦海中搜尋破局的方法,并未注意到身後蠢蠢欲動的那團黑霧,下一秒,鳴響着雜音的黑霧向他襲來。
他心下一驚,想要轉身躲避,但黑霧已然近身,如利刃般刺進石昧胸口,寒意從心髒向四肢蔓延,石昧忍不住地開始發顫,意識也逐漸渙散。
在石昧堕入黑暗之際,一道聲音突然響起,語調悲憫:
“唵嚩昍啰晖孥唎娑诃。”
不斷重複,聲音逐漸高亢,如暴風襲來,将黑色濃霧瞬間吹散,連同紮根于石昧心髒中的那縷黑霧一同抽出。
!
石昧猛地坐起身,不停大口喘息,直到聽到呂青枝的聲音,才發覺自己正坐在地上。
“剛才你突然就暈過去了。”呂青枝關切問道,“臉色怎麼變這麼差?難道是低血糖?”
“房間,黑霧,冒出來。”石昧喘着粗氣,下意識摸了摸胸口,感受到心髒的跳動後,才慢慢恢複平靜。
“黑霧?”呂臨皺眉。
他知道石昧經常能看到一些旁人看不到的東西,但這次看上去明顯情況有些嚴重。
“不見了。”石昧探頭越過呂青枝瞥了一眼。
呂青枝還是有些擔心石昧的身體,搬過一把椅子,勸道:“你在外面休息一下,先讓呂臨進去看看,确定沒問題後再進。
石昧沒有拒絕,強撐着站起身坐到椅子上。
“小心,黑霧附體。”石昧提醒道,呂臨背對石昧比了個OK的手勢,拿着羅盤慢慢走進劉暢的房間。
其餘人都在走廊上等待,石昧靠在椅背上,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眼神不經意瞥過靠在窗邊的南流景。
隻見他斜靠在牆邊望向窗外,像是感覺到石昧的目光,驟然收回了視線。
猝不及防,石昧撞入對方的眼眸深處,沒有半分關心,隻有滿滿的不滿與……鄙夷。
如一道驚雷,石昧腦海中再度響起剛才的那個聲音——是南流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