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李染音低着頭沒看他,李嚴的眼裡閃過一絲精明的算計,随後又很快消逝,變成了一位憂心忡忡的老父親,似乎在全身心的為自己的女兒考慮。
李染音的心裡閃過幾分嘲諷,心痛卻是一點都沒有的,畢竟這麼些年來,她早就看透了。
隻是這反悔就罷了,還偏要添一點虛假的關心體貼在裡面,真是令人惡心壞了。
過去錦琳閣的生意并不好,于是李嚴便把它交給李染音經營,說是将來嫁為人婦總歸要做這些事的,現在可以先學學。
等真的賺了錢,就又變成她那位繼母所生的弟弟的了。
幸好,她從不期待,她已經為自己謀劃了路。
不過沒有足夠的好處的話,又哪有那麼容易就讓出去呢?李染音隻低着頭不回答。
李嚴知道這事不容易成,因此倒也不急于一時,便擺擺手說:“算了,以後再說。”
于是,這個不那麼愉快的話題便先被跳過了。
李染音擡起頭來,杏眼依舊溫和恭順,她輕言細語道:“父王,女兒今日遇到了溫公子。”
李嚴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見李嚴不語,李染音頓了頓後,又問:“父王知道溫家的事嗎?”
“知道一些,溫嶽嘛,擋了人家的路,就别怪人家要除了他。”李嚴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不過他不太在意。
“溫伯父已經被定了貪污罪,可溫公子卻沒有被丢進獄中,更沒有失了性命,父王可知道其中有何緣故?”
望着李染音期待的視線,李嚴想到了錦琳閣,沉默了一會兒,終于還是告訴了她:“聽說溫嶽的手上有一筆祖上傳下來的巨财,溫嶽被抓後,聖上本打算讓溫嶽說出藏錢的地方就替他平冤,但溫嶽卻死活不說,聖上隻能把他流放抄家算是給個教訓,溫之澤沒有跟着流放是因為聖上想從他那裡探聽消息,但試探了好幾次,溫之澤竟一點都沒說漏嘴,或者他是真不知道吧,那些錢财可能在溫家暗地裡的忠仆手上。總之,聖上是不想放棄的。”
“所以聖上除了溫嶽的官職,沒收了他的家财,在京城的酒樓中讓說書先生向聽衆講述溫家長房的貪污之事,其實是為了逼溫嶽或者他身後的忠仆,讓他們把溫家隐藏的錢财拿出來活動關系,為溫嶽平反。”李染音推測道。
見李嚴點了點頭,李染音便接着說了下去:“聖上原本可以用刑罰來逼問溫嶽的,但卻沒有,隻能說明溫家長房對聖上還有用,父王知道是什麼嗎?”
李嚴又頗為贊賞的點了點頭,耐心解釋道:“不管是當初對着溫嶽捅刀的溫家二房還是檢舉溫嶽的同僚,背後都是世家。世家在皇權面前,一向團結,溫嶽出自世家,卻被他們所害,想來是觸碰到了世家的利益,這裡面的水很深,為父也并不能完全了解。”
見李嚴搖頭歎息的模樣,李染音皺了皺眉,遲疑道:“聖上一直想要削弱世家的力量,因此出自世家卻又被世家之人害了父母,還沒溫嶽那麼死腦筋的溫之澤便成了一把好用的刀,聖上指望着讓他反噬世家,自然不會用刑罰逼問他,免得君臣徹底離心,甚至将來聖上還會親自為溫家平反,讓他對皇室能夠更加忠心。”
“确實如此。”李嚴聽了她的分析,點了點頭。
這些事其實非常隐秘,而李嚴能知道是因為他足夠了解皇帝,還會替皇帝做一些髒事,證據自然是沒有的,隻是猜測而已。
李嚴看着李染音的目光非常複雜。
這個女兒一向機靈,可卻是那個女人生的,那麼……再好也沒用。
“父王,女兒有個提議,既然溫之澤遲早會重新好起來,不如我們趁他現在落魄的時候好好籠絡他。說不得我們能探聽到他家的巨财藏在哪裡,那樣就算大功一件。而且就算問不出那筆錢,我們籠絡了一個未來的寵臣也并不會虧。”
李嚴聽着很心動,但他不太敢:“可溫之澤是聖上要籠絡的人,我們這麼做是在和聖上搶人。”
“無事,父親和聖上從來都是站在一邊的,我和溫公子有些舊年情誼,正好可以替聖上去勸說他。”李染音很是淡定。
“用故舊的情誼感化他。”李染音唇角微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