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不就是遇到那兩個淩河——”薛予蓁倏地反應過來,“難不成你和徐師姐她們去跟蹤…?”
許樂禾哈哈笑了起來,贊許道:“咱們小風筝還是聰明的。”
“昨日本來是打算去清水宗再打探打探消息,但去了那麼多次,那宗主除了說不知道就是說不清楚,簡直就是一問三不知。我和徐贈春一合計,這倆淩河藥谷的人來得莫名其妙,不如跟着他們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誰知,這一跟還真跟出東西來了。”許樂禾道。
“他們去了張府,張珏那時很熱情地接待了他們。”徐贈春截住了許樂禾的話頭,要是真讓他講下去,又不知道要講到哪個地方去了,“我們懷疑平陽城的事情和淩河藥谷也有關系。”
“這可是在渝州地界!”薛予蓁道,“何況淩河藥谷的人不都是以懸壺濟世揚名的嗎?這種事情……”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說着還是醫修聖心,自從換了新谷主之後,淩河藥谷便有些…”許樂禾搖搖頭,一副不可說的模樣。
薛予蓁想起自己母親,一時竟有些想要去維護淩河藥谷,但她又想到母親這蒙了層霧的身份,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暫且先不提淩河藥谷的人,平陽城之事好歹是有了些突破口。”徐贈春道,“之前予蓁和小雨的事情…他們既然已經開始無差别的抓人,便也給了我們混進去的機會。”
薛予蓁聞言擡頭看着徐贈春,道:“徐師姐,你難道是想要…”
徐贈春點點頭,示意陶小雨将東西拿過來——一套新的一副和一張人皮面具。
“可是,他們是什麼情況我們現在全無了解,你這樣貿貿然去,怕是不太安全。”薛予蓁看着她,又瞄了幾眼一旁的子書珹,想要他也來攔一攔。
誰知子書珹這回居然站在徐贈春那邊,反過來寬慰起薛予蓁來,“不必擔心她,好歹是個金丹修士。何況,我們的目的隻是試探張府,其他的嘛。”他看了一眼徐贈春,“到時再說吧。”
兩位最有話語權的人都這般了,餘下幾位便也無可辯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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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贈春做誘餌的事情算是定了下來。薛予蓁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做什麼,隻能看着徐贈春易容。但說是易容,其實不過就是換件衣服,再将之前顯眼的特征遮蓋下去。徐贈春原本是一位鋒芒畢露的女子,性格剛強而圓滑,不過是幾息,眉目間的傲意便慢慢被妝匣裡的小東西給掩蓋了。
薛予蓁有些訝異,明明什麼都沒變,那個原本耀眼無比的徐師姐幾乎是在眨眼間就變得不起眼了。徐贈春見她一臉好奇,“怎麼了?”
“隻是覺得,徐師姐好厲害呀。”薛予蓁伸手比劃了一下,“若不是我親眼所見,還真一時半會兒認不出來。徐師姐不打算用那個面具了嗎?”
徐贈春搖搖頭,“那個太悶,我不願用,這幅樣子應對他們應當足以。”說罷,她放下手中的東西,閉上眼睛,深深地地吸了一口氣,再睜眼時,赫然像是換了一個人。她看着薛予蓁,輕聲道:“這位姑娘,我是來平陽城尋親的,請問可有聽說過一戶徐姓人家?”
薛予蓁看着徐贈春無措地眨了眨眼,半晌有些為難地說道,“徐師姐不光手藝非凡,連演技也是非同尋常,我方才甚至有了能打過你的想法。”
聞言,徐贈春滿意地笑了起來,“你能有如此想法,那便說明我的僞裝是成功的。”
一邊的子書珹倒是冷笑一聲,“瞧我說過什麼來着,她就是個僞君子,性情說變就能變。小師妹,可不能學這個呀。”
子書珹和徐贈春之間到底有什麼淵源薛予蓁一直都沒敢問過,此時被兩人夾在中間,也隻能尴尬的笑笑。
比起子書珹次次的挑釁,徐贈春就顯得冷靜許多,她将佩劍和纏枝阙取下來丢給許樂禾,“我去行動了,你們遠些跟在我身後,等我的信号。”
陶小雨看着她将纏枝阙都取了下來,不禁有些擔心,“師姐,連纏枝阙都要取嗎?它不似佩劍,您大可将它當作裝飾留下,以防萬一。”
纏枝阙是徐贈春的本命法器,可以說比起用劍,她更加擅長舞鞭。但徐贈春卻搖頭,“你們似乎都忘記我是個藥修?”
除了子書珹,幾人聞言都愣了一下。她怎麼說也不為過,因為太能打了,偶爾實在是讓人難以想起,眼前這位是師承扶鸢長老的藥修。就連許樂禾這個同門師弟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這個确實不必太擔她,估計袖中毒藥準備了不少。纏枝阙也算是一種身份的象征了,收起來也好。”
終于商量好了之後,一行人便趁着夜色深重溜出了城。
雖是不對付,子書珹還是在她臨行前囑咐道:“盡力而為,不要冒險。”
徐贈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未言語,隻點了點頭便朝城門跑去。
夜色彌漫,守着城門的兩位清水宗弟子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眼見就要到宵禁的時間了,兩人對視一眼便打算關了城門。其中一人眼力好些,遠遠望見有人跑來,怼了怼旁邊的人,“再等等,前面似乎是來了個人。”
來者是名女子,看着年紀在二十左右,許是因為路途奔波,一身疲憊難掩,發絲淩亂,衣袍有些不整。她見兩人沒有了關門的意思,緩了緩步子,喘着氣走到他們面前,虛虛做了個禮,“多謝二位仙長。”
一位弟子道:“怎麼這麼晚了來平陽城?”
女子聞言眼中慢慢漫起水霧來,她極力克制着不讓語氣太過于可憐,卻還是沒能做到,“家中突生意外,爹娘都卧病在床…爹說哥哥在平陽城做工,叫我來找他借些銀錢。”她終究是沒止住,淚水從眼中滾落下來,“誰知半道遇見山匪,路費丢了,差點連命都沒了。幸而逃脫,半點都不敢再耽擱,如此才這麼晚到這裡來。”說完,她就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小聲啜泣起來,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守門的弟子看她的确像是奔波了許久的樣子,對她的話也是信了大半,又叫她說了城中哥哥的信息後便讓她進去了。
一名弟子看着她進城的身影,嘀咕道:“我還當平陽城那傳言傳出去之後,沒人願意來了呢。”
另一人拐了拐他,“說什麼呢?該去換班了。”
“好嘞,累死爺了,快走快走。”
那名女子顯然就是僞裝過後的徐贈春,而聽着傳音符傳來的對話的幾人,都有些沉默。
薛予蓁撓了撓頭,“徐師姐真是太厲害了,這些話簡直是信手拈來。”
子書珹聞言隻是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說,“暗處跟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