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也回頭看了一眼,一群清水宗的弟子正朝這邊跑來,他哼笑一聲,“那便看看是他們到的快,還是我先抓住你。”
薛予蓁還在想辦法拖延時間,卻突然踉跄了一下,她面色一變,卻發現不是自己體力不支,而是地面在震動。還沒等她搞清楚狀況,腳下的土地便轟然塌下。薛予蓁根本沒有時間反應,摔下深坑前看見的最後一眼是許樂禾焦急奔來的身影。
“師兄——!”
薛予蓁睜眼時入目的便是頭頂破爛的大洞,她心中哀嚎一聲,看來自己不過是短暫地失去了意識。地面突然坍塌,她和那個蒙面人一同掉了下來,也不知道那個人摔到哪去了。即便是修士,如此摔到地上,也還是傷的不輕,薛予蓁費力地将自己撐了起來,剛想去刨一刨自己的劍,卻在看清這下面的場景是時險些将自己再摔到地上。
地下的空間還不小,從洞口漏下來的月光照亮了這一方區域——屍骨層疊堆砌着,有一隻骨手甚至勾住了薛予蓁的衣擺。薛予蓁倒吸一口冷氣,一邊小聲嘀咕着冒犯了冒犯了,一邊将它從自己的衣擺上拿開。
薛予蓁看着地洞腹诽道:“這裡怎麼會突然塌了,難不成張珏挖洞都挖到城外來了?他怕不是個地鼠精吧。”又擡頭瞧了瞧距離,“這個高度,不禦劍的話根本上不去。”
“我的……”找了一圈,薛予蓁總算是找到了她的劍,雖然知道自己的劍不過是師父從劍閣随便拿給她用的,恐怕也堅持不了太久,但看着面前已經斷成三截的劍時,薛予蓁還是有些難過。方才和蒙面人纏鬥時便覺得堅持不了多久,卻也沒想到不過是摔了幾下就斷了。
铮!
飛镖撞在突然豎起的半截斷劍上落了地,薛予蓁看向飛镖被擲來的方向,眉頭緊鎖,自己本就修為不及此人,劍還斷了……
蒙面人有些詫異,“沒想到你這個小丫頭還挺敏銳的嘛,什麼——!”一柄弩箭直直攻向他的面門,他急忙提劍格擋,卻被弩箭的力度打的往後退了兩步。他将弩箭揮到一旁,不可置信地看向不過十幾步之遙的薛予蓁,她面色肅然地端着一柄銀色弓弩,泛着寒光的箭尖不善地對着他。
薛予蓁并不想随随便便的就死在這裡,想起走之前施淼淼給她塞了許多保命的東西——之前的寒玉心和扶搖佩就是從儲物囊中翻出來的,這柄弓弩自然也是——她将視線落到蒙面身上,“這位……不知道怎麼稱呼的大哥,可要小心一點。”
“殘冰弩?你究竟是誰?”薛予蓁不識貨,蒙面人卻識貨,但他并不緊張。殘冰弩雖然盛名在外,但也存在巨大的缺陷,它并不是一個完美的武器。此物的制作者設計時未曾想到補給的問題,所以這個弓弩隻有三柄弩箭,他不信這個小丫頭能在兩劍之内将他擊殺。他呵呵一笑,猛地攻了上去。
薛予蓁顯然是之前沒有使用過這樣的武器,蒙面人的速度極快,幾次調整都不能瞄準他,隻得在長劍攻上來時腳步後退,将殘冰弩丢出去擋下這一擊。可殘冰弩再怎麼厲害也要人來操作,離了人便也隻不過是一個無用的器具,蒙面人輕松将其挑開,蓄足力氣朝薛予蓁刺去。卻見劍尖當空撞上了一個無形的屏障,兩股不同的靈力兩相沖擊,爆發出了不小的力量,将兩人打了出去。
蒙面人落地的瞬間以足尖點地,再一使勁便又朝着薛予蓁攻去。薛予蓁被打出去的猝不及防,瞧見蒙面人攻勢兇猛,也來不及在儲物囊裡掏什麼法器救命,情急之際竟直接抓起旁邊一把灰撲撲的劍擋在身前。
哪曾想這劍真能擋住這一擊。薛予蓁眼中一亮,将渾身的靈力都彙集在劍上,拼盡全力揮出一劍,将蒙面人打得連退幾步。薛予蓁趁機起身,挽了個劍花後便乘勝追擊,朝着蒙面人打去。
但幾個來回之後,薛予蓁便覺得有些奇怪了,她原本使得是褚霁遠教她的劍法,但現在卻像是這柄劍在帶着她一樣用的是另一套劍法。
這劍有問題!意識到這個問題後薛予蓁想要改變劍法,但卻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手,隻能随着劍的走勢繼續和蒙面人纏鬥下去。
再幾個來回之後,薛予蓁發覺自己的體力有些跟不上劍的攻勢了,她原本就奔波了一個晚上,方才又摔了下來。抛開體力,更緻命的問題是,她的靈力被這破劍強行調動,維持着行動,現如今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果不其然,又一擊之後,破劍上纏繞的靈光漸漸熄滅,薛予蓁咬牙再帶着劍揮出幾擊後便坐倒在地。
破劍控制之際,蒙面人竟微妙地處于劣勢,這下薛予蓁靈力耗盡,就連儲物囊都打不開了。她坐在原地急促的喘着氣,看着蒙面人朝她緩緩走來,心中竟然沒有多少懼意,隻是覺得死在這裡的話有些丢臉。她手腕動了幾下,實在是擡不起來。
這時,一柄銀色長劍破空而來,直接挑飛蒙面人的劍,将他打得節節敗退。
是斂芳華!
薛予蓁心頭一喜,“師兄!”
眨眼間,一個黑色的身影躍至她的面前,褚霁遠面色肅然,眼神冰冷,他隻輕輕一擡手,斂芳華便瞬間加大攻勢,将手無一物的蒙面人逼至牆邊。
褚霁遠隻略略看了那人兩眼,便在薛予蓁面前蹲下,他伸手将她摟進自己懷裡,此時神情溫和下來,“怎麼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薛予蓁看見褚霁遠的一瞬間就放輕松了,她這會兒完全洩了勁地靠在他懷裡,笑得眼睛彎彎的,“是嘛?”
褚霁遠有一瞬間的沉默,薛予蓁這個時候實在是虛弱得不行了,她或許還覺得自己說了話,但殊不知,在她師兄眼裡她隻是張了張口,什麼話都沒說出來。褚霁遠在她背上點了幾個穴道止了血,“你受傷了,好好休息一下。”
破劍操縱她的時候,她根本來不及反應,精神緊繃的情況下,薛予蓁就沒反應過來自己什麼時候被刺了一劍。褚霁遠這樣一說,她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後背的疼痛,她伸手抓了一下他的衣襟,隻來得及又喊了一聲師兄之後就暈了過去。
看着薛予蓁臉上的疲倦,褚霁遠輕輕地碰了碰她的臉,便将她抱了起來。子書珹這時也趕到了,他看了一眼蜷在褚霁遠懷裡的薛予蓁,朝他施了一禮,“褚師兄,我并未追上那二人,但是聽見他們說來平陽城是在尋找碧绛草。”
子書珹和蒙面人并沒有打太久,那人看自己對上子書珹的勝算不大,便扭身跑了,他不知是在平陽城待了多久了,對于城中的暗道了如指掌,子書珹不過是落後了一兩步後便将人跟丢了。回到舊宅後便聽說薛予蓁掉入坑中的事情,正要着急忙慌地趕過去的時候,褚霁遠到了。
褚師兄聽見薛予蓁身處危險,比子書珹還要急地赴往城外,到時便看見許樂禾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哪急得團團轉。
許樂禾是看着薛予蓁掉下去的,他自然是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要下去救她,但被破開的地面卻突然出現一個陣法,不論如何都破不開。他又急又氣,偏偏這時又有人來問他山上張珏的屍體怎麼辦,他簡直要一口氣呼吸不上來。瞪着清水宗弟子的樣子比張家地牢裡飼養的兇獸還要吓人,“我師妹現在還在下面!我管他什麼屍——等等,誰的屍體?”
“張,張珏…”
許樂禾覺得自己現在簡直要死,“張珏,張珏不是跑了嗎?一個時辰不到,他死了?!”
“是,是的…”
就在此時,褚霁遠過來了。許樂禾簡直要給他跪下了,他拉着褚霁遠幾乎都要哭了,“褚師兄,你快去救救小風筝——”
“去做。”
得了他的這句話,許樂禾如釋重負,匆匆施了一禮後便帶着人風風火火的上了山。
“碧绛草?”褚霁遠疑道。
子書珹點頭,“不過,未曾聽說過這等草藥,倒是隻聽說過碧秧草。”
褚霁遠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擡眼看着前方被斂芳華死死釘到牆上的蒙面人,囑咐道:“去将此人拿下,我先帶小風筝回去療傷。”
“是,褚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