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淼淼心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這東西看着實在是眼熟,她尴尬的咳了一聲。兩人錯開視線,都看向一邊,沒過兩秒,便齊齊笑出聲來。
施淼淼挽住薛予蓁的手,“這幾天都不回竹宴峰,我當你是真的記不得我這個師姐了呢。”
“怎麼會!”薛予蓁急急解釋道,“我,我隻是——”
“講講吧。”
“隻是不想同師姐道歉!”
兩人同時說了出口,又同時愣住了。
施淼淼好奇的看着她,“雖不知道你有什麼事情和我道歉的,你又為何不願意和我道歉?”
薛予蓁沒回答這個問題,偏過頭悶聲道:“師姐要我講什麼?”
“自然是山下的事情了。”
山下,山下有什麼事情呢?是街頭巷尾打鬧玩耍的小孩,是村口樹下閑聊的大娘,是挑着貨箱的行商,是鎮外溪流邊嬉戲的少年少女……不過也不全是美好的事情,還有當街打人的達官富人,專挑他們下手的小賊,為了一塊糖和娘親撒潑打滾的皮孩……
“當真?”
薛予蓁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保真。我小的時候,阿娘不接宗門的委托時,便會帶着哥哥上山打獵。獵到的東西,會留一部分在家裡吃,其他的便拿到街上去賣掉。我有一次和他們一起去街上賣皮子,便看見有一個五六歲的小胖墩非要買糖葫蘆吃,他娘不肯,他便又哭又鬧的。”
知源宗的弟子下山多半是接到了地方宗門的委托,是不會在意這些鬧事的。所以施淼淼也鮮少聽到這些,她興緻勃勃地追問,“後來呢?”
薛予蓁寡着一張臉繼續回憶,“後來,他娘硬拽着他走了,誰知他路過我的時候,一把把我的糖葫蘆搶走塞嘴裡。”
“哈哈哈哈哈……”施淼淼哈哈笑了起來,肩膀都笑得一抖一抖的,“居然會這樣?哈哈哈……”
薛予蓁其實那時候不是很開心,那時她正在換牙,好不容易央求阿爹買了一根糖葫蘆,一顆都還沒吃完就被人搶走了。但看着笑得開懷的施淼淼,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以前,從未聽過這些故事。”施淼淼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道。
薛予蓁倒是能理解,“知源宗的師兄師姐都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不會注意到這些是很正常的啦。”
“二十一年。”施淼淼突然說道。
薛予蓁不明所以,“嗯?”
施淼淼突然掀開毯子,站了起來。她環顧着知源宗,伸出手一處一處指着,“竹宴峰,清棠峰,浮光峰,漣陽峰,弟子峰……知源宗十三座主峰,我閉着眼睛都能走完。”她深吸了一口氣,“我在這裡待得太久了。”
她眼神出奇的認真,“我想下山,我想去摸一摸山下的花,探一探山下的溪水,看一看山下的人……”
施淼淼轉身看着薛予蓁,朝她伸出手,“予蓁,我要下山。”
薛予蓁看着神色認真的施淼淼,覺得自己之前一直緊巴巴縮成一團的情緒“啪”地展開了,她笑着握上施淼淼的手,“好呀,師姐。”
但下山是不可能馬上就下的,最反對這件事的人就是施明塵了。施淼淼被他丢出大殿的時候,還覺得頗為新奇。她穩住身形,“父親從來沒有這樣對過我,這麼多來每次對我都像是對陶瓷娃娃一樣,生怕力氣大一點就會把我摔碎了。”她比了個拎東西的手勢,“誰能想到有一天我會被這樣丢出來,哈哈哈哈……”
薛予蓁撓撓頭,“師姐你還能笑得出來呢,師父這不就是生氣了嘛。”她長歎一口氣,“看來這件事情,要師父松口,可太難了。”
施淼淼卻不當回事,她拉着薛予蓁又要往殿内走,“多磨磨,說不定他不耐煩了,就同意了。”結果,兩人齊齊撞到了結界上面。
被結界彈開的兩人坐在地上,本來都還有些懵,待對視一眼後,又一起笑了起來,驚得路過的弟子險些将手中的東西丢到地上去。
褚霁遠正巧來找施明塵議事,看見門口的這兩人,心下了然,一邊一個将她們倆拎了起來,“你們二人,這是來做什麼?”
薛予蓁和施淼淼驚喜地回頭看着他,疊聲道:“師兄!”
“師兄可是找爹爹議事?”施淼淼道。
褚霁遠點點頭。
施淼淼朝他賣乖,“淼淼自小便與師兄一起長大,關系如此密切,師兄肯定願意幫我!”她湊到褚霁遠身邊,捏捏他的手臂,“師兄便去向父親說個好話,讓他同意我下山。”
就猜到是這件事,褚霁遠移開手,道:“我當然可以去給師父說說好話,但淼淼,你真的能支撐的住嗎?”
施淼淼一愣,沒能答得起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