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側面一撞,應該是撞壞了什麼,顔憶雲雖然不懂車,但是現在這偶爾跳躍式又時不時要撞牆的開車方式明顯不對。
現在他們被逼進了一條偏僻的小路,兩邊都是要拆遷的房屋,殘破不堪基本沒什麼人居住,夜裡黑乎乎的隻有偶爾閃過的路燈,呼救也不會有人回應你。她根本不知道這是哪裡,想報警都不知道說什麼地址。
解雨臣臉上一直沒什麼表情,隻是偶爾擡眼掃一圈四周的環境,就又埋頭專注的開車,這鎮靜的行為都讓顔憶雲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不真實。
“抱穩了。”
話音未落顔憶雲就聽到後面一陣刺耳的馬達轟鳴聲朝他們呼嘯而來,她還未來的及反應就被撞的往前撲去,還好懷裡有抱枕,不然她這腦袋還不摔出個腦震蕩來。
這死亡路程太他媽的煎熬了,心靈和身體一直在被摧殘中,這年頭的殺手不知道什麼叫痛痛快快嗎?被後面車子加速往前頂着,顔憶雲覺得自己現在應該像電影裡那樣有把沖鋒槍,對着後面那些王八蛋們掃射,讓他們好好回爐去學學怎麼做一個合格的殺手。
“砰!!!”
終于被迎面而來的車子截停了,解雨臣那邊的安全氣囊彈射了出來,他似乎一直在等這一刻,在撞上前把方向盤朝右猛打了一下,将自己這面迎了上去。這車質量一定特别好,這麼猛烈的撞擊,車前蓋子也隻是變形的拱了起來。
他們沒死!!!竟然也沒怎麼受傷!!!
劫後餘生,本該喜極而泣的事,顔憶雲心裡卻有那麼一絲的失望。那黑色花海一浪一浪的掃在她心上。
該死,她竟然還活着要去重新糾結。
前後車上“呼啦”一共下來七八個人,手持鐵管、軍刀和木棍,戒備的看着車裡還活着的他倆,遲遲不敢上前。
瞧着她沒什麼問題,解雨臣也不看他們,自顧自的翻下遮陽闆照了照自己,拿手指擦了擦鼻子下面的血,“還好沒破相”。
比起生死,此刻他好像更在意自己的容貌。
“……”
外面的人被激怒了,開始不耐煩的砸着車。發出最後一條短信,解雨臣甩上手機,解開安全帶,扯出車門裡的毛巾,轉頭沖她一笑,照亮了這該死的夜。
“閉眼,數到四十五。”
“我帶你回家。”
顔憶雲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卻不知道此刻該說什麼話來留他。
“聽話,”解雨臣伸手蓋上了她的眼,前一秒還溫柔的他關門走下車的時候身上已無任何的情緒波動,那些打手們停了手,都畏懼的往後退了一步。他抽出後腰的蝴蝶刀劃出一陣冷光,手上墊着毛巾飛身越過了車蓋。
“1——2——3……”
黑暗裡,顔憶雲聽得到那沉悶的敲擊聲,金屬碰撞聲,撞在車上的晃動感,還有那倒地的悶哼聲。她虛抓在空氣裡的手僵在那裡,自解雨臣下車後就再沒動過,放佛隻要她攥緊了手,那人就還在這裡一樣。
“30——31——32——3”
“砰~”,一聲巨響炸在她腦後,黑色的玻璃窗上盛放出了一朵冰花,這麼熱的夏季,竟然看得到初冬的霜花,大概是心上的空氣太涼,也凍結了這盛夏。
緊随其後又一聲“砰”,雪花開始四分五裂,又變成了冬天滑冰的湖面裡凍在深處的海螺。
再有一下,她就可以看到滿天的冰花缤紛落下。
那打手卻永遠停在了落錘的時刻,在她面前轟然倒下,都沒來的及看清那把刀從何而來,又是怎麼準确的飛進了他的喉嚨。
雪花終是落了下來,帶着腥紅的顔色,如退潮後的餘浪,拍打在了車窗上。被他帶出了拳頭大小的冰窟窿裡,她窺探着外面不一樣的世界。
四周的聲音在他倒下那瞬間都化為了寂靜,就像正在看一部消音電影,畫面開始兩倍速的慢放,所有人的動作都在誇張的緩緩揮動着。
她看到窗外又有人想要撲過來,又有人倒下,忽然就有一簇亮光照了過來擊退了黑暗,就像電影尾聲的救世主降臨,更多的人加入了進來。
車門打開了,解雨臣閃了進來,她都沒來及看清他的表情,就被護在懷裡換上了另一輛車,她看到他冷漠的扶着車門對着阿遠喊了句什麼,她看到他略帶慌張的晃着自己的胳膊說着什麼,嘴一張一合像個無底洞在吞噬着周圍的聲音,沒有一絲聲響。
這個世界怎麼了?
剛剛數到多少了來着,她竟然不記得了,39?40?還是到45了?他要帶她去哪兒?是回家嗎?她使勁的想要去想那個數字,卻發現她的腦子封閉了,眼睛看到的景象就止于眼睛,信息傳遞停止了。
她看到解雨臣捧上了她的臉,她想回答他“我沒事”,可是她的嘴巴不聽使喚,沉重的擡不起舌尖,有個夢魇住在她的嘴裡壓着她,困着她。
血腥味!!!
濃重的血腥味嗆的她吐出了心中的那口邪氣,連着胃裡都想要一起宣洩出來。一瞬間那些聲音如潮水般轟轟轟的都要擠進她的耳朵裡,紮着她的鼓膜,疼的她忍不住想要捂上耳朵,擡手卻摸到滿手的粘膩。
“雲朵!!雲朵!!”
“雲朵你看着我,雲朵!!”這好像還是解雨臣第一次喊她雲朵,他的聲音真好聽,以前怎麼沒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