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雪與生日會
十二月的雪下了一整夜,将城市裹成素白。
沈栖棠趴在窗台上呵氣,玻璃上凝出一小片霧氣。他用手指在上面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笑臉,轉頭對正在廚房忙碌的江硯白喊道:"江硯白!雪積得好厚啊!"
廚房裡傳來鍋鏟碰撞的聲音,江硯白的聲音混着油煙機的轟鳴飄出來:"别站在窗邊,穿這麼少會感冒。"
"知道啦——"沈栖棠拖長音調,卻還是把額頭貼在冰涼的玻璃上。他的呼吸在窗上暈開又消散,就像他此刻飄忽的思緒。
今天是他的生日,也是他第一次邀請江硯白來家裡。
門鈴準時在六點響起。沈栖棠赤着腳跑去開門,江硯白站在門外,黑色大衣上落滿雪花,手裡拎着一個蛋糕盒和一個紙袋。
"生日快樂。"江硯白把蛋糕遞給他,聲音依舊平淡,但沈栖棠注意到他的耳尖被凍得發紅。
沈栖棠接過蛋糕,眼睛亮晶晶的:"你還買了蛋糕?我以為你會空手來呢!"
"......"江硯白面無表情地脫下大衣,"不想吃可以扔掉。"
"别别别!"沈栖棠趕緊把蛋糕護在懷裡,"快進來,我煮了火鍋!"
客廳裡暖氣很足,火鍋咕嘟咕嘟冒着泡。江硯白環顧四周,發現沈栖棠家意外地整潔,茶幾上擺着幾本漫畫書和遊戲光碟,牆上貼着幾張籃球明星的海報。
"你爸媽呢?"江硯白問。
"出差了,"沈栖棠忙着拆蛋糕盒,"他們經常不在家。"
江硯白沒再追問,從紙袋裡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禮物。"
沈栖棠瞪大眼睛:"你居然還準備了禮物?"他迫不及待地拆開,裡面是一支鋼筆,烏黑的筆身上刻着一個小小的"棠"字。
"這是......"
"期中考試你摔壞的那支,"江硯白低頭涮肉,"賠你的。"
沈栖棠怔住了。那是兩個月前的事,他因為數學考砸了發脾氣摔筆,沒想到江硯白居然記得。
"......謝謝。"他小聲說,手指輕輕摩挲着鋼筆上的刻字。
火鍋的熱氣在兩人之間氤氲,窗外的雪依然下個不停。
補習日常
期末考試臨近,沈栖棠的數學成績依然慘不忍睹。
"為什麼X要等于2啊?"周六的圖書館裡,沈栖棠趴在桌上哀嚎,"它憑什麼等于2?"
江硯白頭也不擡地在草稿紙上寫下解題步驟:"因為這裡要代入公式。"
"什麼公式?"
"上周三我講過的。"
"......"沈栖棠心虛地縮了縮脖子,"我忘了嘛。"
江硯白放下筆,深吸一口氣:"沈栖棠。"
"在!"
"你到底是真不會,還是故意氣我?"
沈栖棠眨眨眼,突然湊近:"如果我說是後者呢?"
兩人的距離近得能數清對方的睫毛。江硯白聞到了沈栖棠身上淡淡的柑橘味,可能是洗發水的香氣。他猛地後仰,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響,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小聲點!"圖書管理員怒目而視。
江硯白的耳根通紅,壓低聲音道:"專心做題。"
沈栖棠笑嘻嘻地坐回去,在筆記本上畫了個鬼臉。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發梢,鍍上一層金邊。
醫院的偶遇
一月初的某個周末,江硯白去醫院給奶奶取藥。
他在取藥窗口排隊時,餘光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沈栖棠穿着厚厚的羽絨服,正獨自坐在走廊長椅上,手裡拿着一疊檢查單。
江硯白皺眉,剛想上前,卻看見一個醫生走過來和沈栖棠說話。他下意識地躲到柱子後面。
"沈同學,上次的檢查結果出來了......"醫生的聲音很低,但江硯白還是捕捉到了幾個詞:"病情惡化"、"需要住院"、"盡快通知家長"。
沈栖棠低着頭,手指緊緊攥着檢查單:"......還能上學嗎?"
"建議休學治療。"
"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醫生走後,沈栖棠一個人坐在長椅上發呆。江硯白從沒見過那樣的沈栖棠——肩膀垮着,眼睛空洞,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氣。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沈栖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