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載酒醒來的時候,日暮西沉。窗外最後一縷餘晖的光影被黑暗吞沒,隻留下書房内點起的暖色的吊燈。
夢中的記憶到最後反倒添了幾分血腥的混亂,醒來卻什麼也記不清,朦朦胧胧到隔了一層白霧。
他沒注意,身前的金鎖片泛着金紅的光。
日記被他珍重的放在一邊,封面還是兩個人最初定情時的照片,以及龍飛鳳舞的簽名。
他直起身,毛毯滑落,屋裡靜的可怕。視線掃到一旁的便簽,是南重樓留下的,用花體字寫的“自己出去一趟”,順便搭了個貓貓賣萌的手繪表情包。
他無奈的笑了笑,帶有幾分嗔怪意味,笑着愛人這麼多年一直沒消下去的孩童心性。
之後才抓着便簽攥在手裡,翻開一旁壓在身下的手機,向南重樓去了個電話。
說是一會,怎麼也不該天黑了還不回來,是有什麼急事嗎。可是公司最近清閑,也不該有什麼突發事件讓他過去。
“怎麼還不回來……”
電話超過了時間,無人接聽,自動挂斷。窗外突然起風,花載酒轉身,放了手機,先去關了窗,回來坐下時才發現,金鎖片在這時突然發燙,更是持續性的降不下來溫度。
他登時白了臉,攥着便簽的手顫抖,下意識的隔着便簽,握上了金鎖片。
本來也不是什麼貴重物件,最具有意義的,也隻是因為這鎖片是南重樓給的。自從那次玉環丢失,南重樓便将這金鎖片補償似的給了他,眯眯眼笑,說這鎖片在某種程度上能夠顯現出他的狀态。
剛開始隻是當玩笑聽的,南重樓也沒再強調。
直到上次金鎖片發燙,他才真的信了,那次是南重樓為了護着他出的車禍,他被他護在一邊,剛開始沒反應過來,遠遠的看着南重樓趴在不遠處的馬路上,身下流淌出了一片血泊,直到鎖片燙到他回神,他才顫顫巍巍走上前去,想要捂住那噴湧的血口,卻手忙腳亂的沾了一身,一手還有一臉的血。
“不會的……不會的……”
後面混亂的推上救護車,焦灼在急救室外面等的其他,花載酒無力再去回想,他竭力的控制自己,隻是手上依然無意識的緊攥着鎖片。
鎖片刻薄且鋒利的邊緣,即使有一層便簽紙的格擋,也被壓進了手心,血一滴一滴的從指縫露出來,沿着手腕滑下,落到白色亞麻襯衫上,豔的像是襯衫上自帶的血色梅花。
“别沖動……别沖動……”
他喃喃自語了好一會兒,才僵化一般一卡一卡的攤開手,掌心除了月牙的痕迹,還有依然往外滲血的鎖片劃出來的傷口。
他沒有注意這些,眼神渙散着,任由手垂落時便簽殘留的紙屑飄落,又在下一刻猛地手攥成拳,發狠一般的砸向自己的大腿。
屋内似是有氣流,一定程度的減緩了花載酒的力道,隻是此時的他并沒有發覺。
手機早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甩到了一邊,花載酒空洞的眼,一寸一寸的掃過桌面,最後定格在了手機上,抓起手機出了書房。
他強裝鎮定的抖着手,打給南重樓的合夥人,卻隻得到信号不好打不出去的通知,隻得在大廳中,一遍又一遍的踱步,反複點亮手機的屏幕,去檢查那時有時斷的信号,蒼白的臉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屋内的一切,強壓着恐懼,喃喃自語。“那家夥到底幹嘛去了,電話不接,信号也不好……”
外面風吹着,傳來細碎的聲音,花載酒猛地把視線投到外面,外面一片昏暗,就像每次南重樓加班不回來的樣子。朋友的電話在這時候響了起來,稍微的轉移了一下他的注意力。他哆嗦着将電話捧到耳邊,第一次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喂?怎麼了?”
對面許久,傳來了朋友疑惑的聲音,花載酒狠咬下舌頭,通過刺痛強迫自己短時間的鎮定。這才出聲,聲音裡是難掩的顫抖。
“浩然……幫我找找人……南重樓還沒回來……”
對方沉默了一下,開口時語速輕緩。“說不定他有什麼事呢,你先别着急……”
“不可能!”
話還沒有說完,被花載酒歇斯底裡的打斷,他的聲音帶上了些許哭腔,很快就低了下去,越來越輕,像是在說服對方,更像是在說服自己。“他不會……不會……鎖片在發燙……他出事了……”
舊日,南重樓倒在血泊之中,他的手上身上沾滿了對方的血的幻象又一次襲來。花載酒眼前猛的一黑,晃晃悠悠扶着一旁的牆坐下。對面人聽着話筒裡傳來越發急促的喘息,不由得提高了音量,裝作有底氣的樣子吼了一句。
“他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