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安靜,别哭了!”
二十分鐘以前,克魯格的威脅還管用,但現在已經不管用了,你仍然像一輛小型灑水車,攀附在圍欄旁号啕大哭。
你叫YN,來自衆所周知的某東大,大學畢業以後便去了日本深造,而後供職于某日企。
你的人生軌迹非常簡單,過去、現在,清晰可見,甚至連未來,也一眼能望到頭。
本該如此的,本該像個普通人那樣,平凡幸福到老。隻怪你,接受了公司派遣給你的額外任務——作為翻譯出一趟遠差。
聽到去泰國,你有幾秒擔憂,聽說那邊最近不是很太平。可你轉念一想,公司同去做交易的幾位大佬都不擔心,你瞎操什麼心?反正你隻是個小小翻譯。再加上,這趟出差給的回報不少,就當是旅遊散心了。
然後,不出意外的,你們出意外了。
事發當時,也就大概兩個小時以前,你正在睡覺。廢話,深更半夜誰特麼不睡覺?!除了破門而入的這幾位大爺。
其中一個,頭戴軍綠網紗,你搞不清這是時尚還是變态,當然後來你知道了這是時尚……反正他叫克魯格,滿身血腥味闖進你的房間,把你從床上撈起。
“媽呀!”
深度睡眠狀況下被突然叫醒,你隻覺得腦瓜子嗡嗡的,眼皮酸脹,嘴也被人捂住。
你第一反應,不是放了阻門器嗎?!什麼假冒僞劣!
“隻要出聲就死,明白?”劫匪的聲音意外挺好聽,他說的是英語,但略帶一些口音,隻是你還不确定這是什麼口音。
你忙不疊點頭,眼皮也不酸脹了,隻楚楚可憐地眨巴,希望喚起劫匪心中殘存的良知。
劫匪放開了捂住你嘴巴的手。
借着月色,你搞清楚了自身處境。
簡單總結一下,絕境。
網紗劫匪一手攥着一把帶血匕首,腰間有槍,渾身上下都是你從沒見過的軍用裝備。他身後還有一人,也是全副武裝,剛從洗手間出來,大概是确認完畢裡面沒有人。
還得是你,這個時候腦子裡鑽出一句爛話:當然不可能有人啦,清清白白母單花,還能藏個老王嗎?
你立刻意識到,這不可能是針對單身女性的犯罪。你何德何能被這麼針對?你又不是大名鼎鼎的海倫。
那麼換句話說,你攤上大事兒了。
什麼大事兒?
除了公司那破交易還能有啥!
幾分鐘以後,網紗劫匪大概是接到了什麼指示,将你從床上拉起,看樣子他們要離開這裡了。
你屁都不敢放,乖乖被他拉着下床。
隻是……誰能告訴你,他為什麼突然開始摸你?
那雙大手從你的側頸開始玩下滑,當它們來到你胸嘦側時,你條件反射有些抗拒。
“别動。”
行吧,你大概明白,這劫匪是害怕你身上有武器……
有沒有搞錯啊?你這樣怎麼藏武器啊?
你隻穿了一條吊帶睡裙,就在當地買的,布料輕薄。這雙大手的主人隻要願意,這條睡裙可以立刻被撕碎。
怎麼滴?你還能褲嘦裆嘦藏雷嗎?
你有些認命,針對女性的犯罪仿佛總是必不可少的一環。哪怕這些劫匪一開始的目的不是你,但你總要做好最壞打算。
沒什麼比活下去更重要。
尤其是……你忍不住把視線又移向門口。
剛才在床上,視角受限,現在你看清楚了,門口趴了一具屍體。
應該是具屍體吧,畢竟活人要是有這個出血量,也得變成屍體了。
那是你隔壁部門的小領導,你的老鄉,一個中國人,前陣子才在公司慶祝完他35歲生日,算得上青年有為。
其實你不怎麼喜歡他,因為這家夥算是個工賊,恨不能大家一起加班,還總是在大群拍大領導馬屁。有好幾次,你看到他裝模作樣十一點下班發朋友圈,氣得牙癢癢,大罵這狗逼淨玩抽象的。
隻是他現在再也發不了了,因為他死了。
你盡可能壓制住顫抖的呼吸,以及心裡那點悲涼。
最好的局面,這幾個歹徒,看你年輕貌美,占點便宜就算了。
最壞的打算……那你就要考慮,咬死一個回本,弄死兩個賺了。
也許是你克制的樣子取悅了劫匪,他在确認你沒有可能攜帶武器之後,收起匕首,彎腰将你抱起,讓你坐在他左側臂彎。
你害怕掉下去,連忙伸出雙手摟住他的脖子。
這點小動作,似乎又讓劫匪爽着了,他居然轉頭在你臉上留下一吻。
該死的流氓!
二
你被塞進一輛吉普車,車上還有兩個人,一個司機,一個坐在副駕駛。
坐在副駕駛那位轉過頭,竟是戴着一張骷髅面具,你猝不及防被吓一大跳。
“克魯格,你把這沒用的娘們兒帶來幹什麼?”
原來網紗流氓叫克魯格。
克魯格悠哉悠哉反問:“難道你會日語?”
骷髅面具了然,轉回去不再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你看到某位大領導也被押上另一輛吉普。隻是比起你,大領導可憐多了,顯然挨了打,鼻青臉腫的。押送他的家夥看上去像塊門闆,目測得有兩米高……
“走吧。”
骷髅面具一聲令下,吉普車啟動,帶着你駛向未知的前方。
一路上,你謹小慎微,盡量降低存在感。但五分鐘以後,你開始發抖。
車上實在太冷了,大概是這些恐怖分子不得不全副武裝,可他泰這個氣候不适合穿這麼厚,于是他們把車載空調開得特别低。
你凍得直哆嗦,控制不住地發抖。
克魯格肯定是注意到你的窘況了,但他完全沒當回事。
是啦,你也不能指望他把那可笑的頭罩給你當披肩是不是?
“喂,女人,你知道你的老闆在做些什麼買賣嗎?”發問的是副駕駛那個骷髅面具。
足足五秒,你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問你,慌張搖頭:“不、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敢跟着做翻譯?”
你不知道怎麼回答,可從小到大,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卻一定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你數不清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