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果然如幽靈一般，出現在你身後，這是他每天早上的必備項目。
他和基根簡單打了個招呼，然後拉扯着你走了。
你忍不住回頭看了基根一眼，他果然停在原地，也在看着你。
不知為何，你覺得胸口悶悶的，連帶着眼眶也發熱。你趕忙轉回頭，不敢再看。你需要打起精神，接下來還要被幽靈折磨。
幽靈也穿着同款黑色運動套裝，這麼看來，完全就是他導緻了你的服裝品味下滑。
幽靈冷哼：“我的服裝品味可沒有任何問題。”
你一驚：“你居然也聽得到旁白！”
幽靈瞟了你一眼，仿佛你在說廢話。
這麼一說，他之前也吐槽過你的旁白，真是個奇特的人。
六
約瑟夫真是個好人，他是你生不如死訓練生活中唯一的光。
哦，他來了，他又帶着補充能量的食物走來了！那黝黑的臉上，堆滿了慈祥的笑容，簡直就是你的救世主。
你累得躺在地上，毫無形象，隻是眼巴巴盯着遠處的約瑟夫走近。因為約瑟夫來了就意味着你的休息時間開始了。
幽靈最近想了個損招，中場休息結束的時候，他會吹哨讓你集合、報數。你花了幾秒集合，你就要繞着基地跑多少圈……
你現在已經是……隻要他吹哨，你就能三秒内彈射到他面前。
你都不想去回憶，第一天幽靈實行這個損招，你花了二十幾秒才到他面前，當天你經曆了什麼。
“今天小YN沒有哭鼻子了？”約瑟夫哪壺不開提哪壺，黑眼睛裡全是促狹，“也沒有抱着幽靈大腿——”
“啊啊啊，你快閉嘴！”
“你的體能也很差，就算那天我給你減少到區區五圈，最後也是我把你抱回去的。”幽靈在一邊補刀。
你氣得跳腳，還是約瑟夫遞了一杯充能果汁給你，不算好喝，但冰冰涼涼，至少撫平燥熱。
“小YN，你說幽靈和呂布比起來，誰更強？”
有時候，約瑟夫很喜歡拱火。
你想也不想：“你可以懷疑呂布的人品，但你——”
幽靈咳嗽了一聲。
“——更可以懷疑他的實力，就呂布那小子，怎麼比得過幽靈長官呢！”
你狗腿地跑到幽靈身邊，就差搖尾巴了：“幽靈長官是這個天底下最英明神武的男人！”
“我看不下去了，小YN。”約瑟夫搖搖頭。
七
晚上，克魯格偶爾會來，他似乎正努力在愛馬仕專櫃配貨，不間斷送你一些絲巾、香水、手表一類的。等到消費額足夠，也許他就會給你買包了。
他會給你唱歌，大多數是他自己寫的。
但今天他突然說：“公主，你要去蘇魯執行任務對吧？”
你剛洗過澡，正趴在床上，忍受渾身酸痛。聞言，你點點頭，甚至沒力氣說話。
“那我給你唱一首蘇魯民歌？”
你揮手，示意他開始。
【海的那邊，
吹來了熟悉的風。
我能聽到，
奶奶的歌聲。
落下的夕陽呀，
請告訴我，
飄搖的祖國，
在何方呢？】
你聽不懂唱詞，隻覺得旋律非常悲傷。
等到克魯格唱完，你才疑惑道：“這首歌唱的是什麼呀？為什麼這麼傷感？”
“公主，蘇魯内部有兩個民族，一個原住民族名為南烏，隻是被後來的蘇魯人……”他做了個割喉的姿勢，“不過這都是快一百年以前的事了。”
難道……
“這首歌就是南烏人的民歌，他們想要回到故鄉。”
你歎了口氣，想到現在有些地方發生的慘劇。你尚能吃飽飯，甚至有掙得自由的機會。
而有些人呢？
不過……
“克魯格，南烏人是不是黑皮膚、藍眼睛？”
克魯格點點頭：“大部分族人是這樣，不過也有一些例外。”
你想起那個刺殺你的少年兵……
南烏人找你麻煩是幹什麼呢？
八
因為訓練的原因，你和基地其他人稍稍混熟一些了。尤其是很多新兵，大概因為大家都很菜，所以有共同語言。
不過他們的菜和你的菜不是一個水平……
141基地偶爾會接一些訓練新兵的任務，主要是這麼大一個場地不用白不用。
但隻有你，唯有你，是被幽靈單獨訓練。
大家都對你表示了同情……
在看到你有幾次直接陷入昏迷，被幽靈抱回房間以後，這種同情更劇烈了……
“說起來，YN，你知道那個傳說嗎？”
你吃着香蕉，随口問道：“什麼？”
“141基地鬧鬼！”
啊？
你無所謂道：“那是不是要叫個道士來捉鬼啊。”
“哎呀，不是說笑，我說真的！傳說中，有人半夜起來上廁所，就看到正中大廣場上有黑影閃過。然後第二天，基地一定會有人失蹤！”
說得這麼玄乎，你也有些擔心起來：“誰失蹤了？”
“不知道，反正是說有人失蹤了。”
你三兩下把香蕉塞進嘴裡，并沒有心情煩心這個鬧鬼事件，因為更令人在意的事情出現了——
“走吧。”幽靈站到了你面前。
和你一起吃飯的新兵們全部起立，整齊道：“早上好，長官！”
幽靈向他們點頭緻意，然後示意他們繼續吃飯。
你歎了口氣，拿起一瓶癢了脫，認命地跟着幽靈走了。
九
晚上，你支撐着身體洗完澡，感覺命已經去掉半截。
不過，訓練也不是一點用沒有，照鏡子的時候你發現身體曲線好像更明顯了……
心情有點複雜，完全不想感謝幽靈，但這的确是他的功勞。
腦子裡閃回幽靈嘲笑你的眼神，油然而生一種便秘的感覺……
啊！
說起感謝幽靈，你想起你還有那個耳機（超重）沒給他！
你穿好家居服，吹幹頭發，略微整理了下儀容。好，現在就去把耳機給他吧，省的明天又忘了。
拿起耳機，哇，果然有點重，你跨步出門口，忽然想起白天的鬧鬼傳言。
……不會吧。
你搖搖頭，想什麼呢！這種法外之徒聚集的地方，連鬼都害怕呢！
幽靈的宿舍在另一棟樓，141總體還是進行了男女區分。你需要跨過中間巨大的廣場和小花園，路程大概十五分鐘。
你也确實多心了，這個時間段，基地的人大多都沒睡覺。有些出去玩了，有些人就在基地的酒吧嗨皮。遠遠聽到，還有些吵鬧。
你走到幽靈的宿舍門口，敲了好半天的門，也沒有人來回應。
難道不在家嗎？
Shift，你白跑一趟！
而且這人，白天這麼晚你，晚上還有閑心出去玩，真令人火大。
你抱着耳機，郁悶地往回走。更倒黴的是，天空開始響起悶雷，似乎快要下雨了。怪不得這幾天空氣特别潮濕，讓人有點窒息。
半路上，你遇到上午一起吃飯的小夥伴們，你趕忙抓住他們問道：“你們看見幽靈了嗎？”
“沒看見。”
“我好像看見了！”
“我剛才看到他去食堂那邊了。”
好小子，這麼晚了還去加餐，吃獨食是吧！
你同小夥伴們道别，氣勢洶洶沖向食堂。
絕對不是因為你也想加餐，大家不要誤會。
然而，食堂一片寂靜，甚至餐區都沒有開燈。你看向後廚區，那邊倒是亮着燈。你把耳機盒放在桌子上，蹑手蹑腳過去，打算抓着機會吓幽靈一跳。
随着你靠近後廚區，你這才發現原來廚房角落有道後門，之前都沒發現。而從那扇門裡，正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或者說，可以壓低聲音之後争吵的聲音，夾雜着“背叛”、“死”、“為什麼”等等字眼，令你有些不安。
其中一道聲音，好像是幽靈。
咋回事？
老鐘人愛看熱鬧的天性驅使着你快速跑過去，穿過那道門。門後是一條有點陰暗的小巷子，沿着這條小巷再往右走個一百來米，就是基地大門了。
此時，幽靈果然在小巷裡，而和他發生争吵的人是約瑟夫。
你還沒來得及叫他們倆，隻見一道銀光閃過。
有什麼溫熱的液體噴濺上你的半邊身體，瞬間浸透你的兔子家居服。
約瑟夫在你面前跪倒，然後倒地。
同時，你聞到了血腥味。
九
幽靈似乎不敢相信你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
他殺人的架勢還沒收起來，罕見陷入呆滞，深棕色的眼睛被夜色染黑，隻剩一點光亮。
忽然，悶雷撤離陣勢，取而代之的是一記驚雷，它好像在你耳邊炸響，将你震得心神一跳。
随之而來的閃電照亮了一切。
行兇的幽靈，垂死的約瑟夫，染血的你。
幽靈似乎想叫你，但他隻是從喉嚨裡發出了一點細微聲響，并沒有辦法叫出你的名字。
你如夢初醒般，撲到約瑟夫身邊，發現他還有一口氣。你哆嗦着抓住他的手，感受到那逐漸流逝的溫度。
“小YN……”
他叫着你的名字，隻剩下氣音和口型。
你急忙道：“我在，約瑟夫，我在。”
你能看到他從肩膀開始，一直延伸到胸口的傷口，就像凍裂的大地。
“我對于141來說，是可惡的叛徒。”
“但是……我在我的民族，是從不背叛的諸葛亮。”
“對不起，原諒我，小YN。”
“請你記住，我意氣風發的樣子。”
約瑟夫閉上了眼睛。
十
【落下的夕陽呀，
請告訴我，
飄搖的祖國，
在何方呢？】
幽靈以為你會責怪他，或者哭着跑走。
但你都沒有。
大雨傾盆而下，沖淡了你臉上的血迹。他已經分不清你臉上的是眼淚還是雨水，又或者是……有眼淚融入雨水中。
“西蒙。”
你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嗯。”
他皺着眉，倚靠在牆邊，回答你的聲音滿是疲憊。
“這種事都是你來做嗎？”
“什麼？”
幽靈突然有些不習慣，不習慣現在的你。
平時，你要麼假笑，要麼瑟縮，要麼咋唬，從未像現在這樣冷靜，冷靜到可怕。
“肅清叛徒，都是你來做嗎？”
“嗯。”
你突然低下頭，讓人看不清你的表情。
第一次，幽靈第一次在你身上感覺到壓迫力。不是你有多強悍，也不是你有多可怕。
而是……他有些在乎你在想些什麼。
他不自覺想，也許在失去約瑟夫的這個晚上，他也會失去你了。
然而——
你保持着跪坐的姿勢，揚起頭。
“你每天……過的都是這種日子嗎？”
！
他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樣的表情了。
好像隻有……兒時的時候，母親偶爾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西蒙……我的小西蒙……好可憐……】
身體一顫，西蒙·萊利感到自己被抱住，抱得很緊很緊。
他聽到了你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