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洛琳就像一陣龍卷風，浩浩蕩蕩地來，又很快離去，但留下一地狼藉。　　“YN，我擔心你一個人……不方便，所以我把他送給你了。”　　洛琳暧昧地笑着，拍了拍你的手背。　　“他”自然指的是柯尼格，這個貼身護衛。　　他沒有蒙面，穿着正式的西裝。皮膚有些不自然的蒼白，向來是許久不見日光的原因。眼下有些青黑，就好像他的藍眼睛太過于沉甸甸，于是灑落下黑色物質。　　這家夥取掉了那些誇張的面部小裝飾，全部更換成最普通的金屬孔針，但看上去依然驚悚。洛琳能招他當護衛，品位真是脫俗。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你多想了，洛琳那個暧昧的笑容，看上去意有所指。還有她臨走前那句——　　“我是不需要他的，我最近迷上了一位音樂家，下次帶你見見。”　　很不對吧！難道貼身護衛還有其他職能？　　見你還在發呆，柯尼格耐不住了，他咧開嘴笑着，就要過來抱你。　　“停！”　　你伸出右手，推着柯尼格的胸膛，不讓他靠近你。他雖然聽話地停下了，但不再展露笑容，表情有點委屈。　　“你怎麼會成為洛琳的貼身護衛？你不在141了？”　　“我看到王妃在招募護衛，就去應聘了，但沒想到不是你。”柯尼格率先回答了你第一個問題。　　所以，這家夥是走錯了啊！他看到“王妃”就以為是你，一門心思要到你身邊來。沒想到有暗影庇護的你，根本不需要其他護衛，格瑞夫斯那個小氣的家夥也不會允許其他人來保護你。　　而在暗影的人接手之前，你被子墨和毒蠍的人守護在中心。那邊更是“水洩不通”，不可能有一點機會讓柯尼格趁虛而入。　　“141那邊我解除合同了，在你走的那天。”　　诶？　　你眨眨眼，心跳和呼吸一同放緩。你有一個猜測，這個猜測令你感到雀躍，又有些恐懼。現在，你要證實它。　　眼神閃爍着，你用了一種極其輕柔的語氣，仿佛害怕把眼前這個超過兩米的男人吓跑了。　　“所以，你從那天開始，其實就打算跟我走了？”　　柯尼格點點頭。　　你再接再厲：“這麼說，那天你不是來追殺我的，是來帶我走的？”　　柯尼格點點頭，補充道：“我和肥皂一起來的，基根也知道。”　　他的意思是，你不信，可以問問肥皂和基根。但是，你不會懷疑，也不想懷疑。柯尼格幾乎不說謊話，因為沒必要。　　眼睛有些發熱，你偏過頭去，小聲道：“傻子，可能會死的。”　　“吃毒藥也會死。”　　這是在内涵你嗎？！而且還是貼臉開大？這些奧地利來的護衛也太沒禮貌了吧！　　當然，下一秒柯尼格就按耐不住地向你證明，他還能更沒禮貌：他用胸膛頂着你的手掌，一點點向前挪動。你并不是存心要阻止他，所以手臂也一點點收縮、彎曲，直到他完全貼上你的身體，同時握住了你的手。　　在其他男人的宮殿裡，抱着他的妻子，還抓他妻子的手，确實是有夠沒禮貌的......不過，泰倫斯這個苦主本人還在昏迷中，無法來表達抗議。　　有人可以替他做到。　　“放開她！”　　你和柯尼格同時轉頭看向門口，隻見埃裡克森肅立在門口，槍口對準了抱着你的柯尼格。　　二　　“YN，我不同意，格瑞夫斯肯定也不會同意。”　　此時，你和埃裡克森正單獨在休息室面對面坐着，柯尼格被女官們領着去自己的房間了。　　你為難道：“可是，埃裡克森，柯尼格是我的朋友，他也是為了我才離開141的。”　　“我知道，我見過他。”　　你一愣，随即想起，這倆打過架，就在布拉吉的生日宴上，柯尼格以一己之力對戰了群影。想到這裡，你忍不住頭痛，開始陶喆扶額。這屬于是新仇舊恨一起來，根本無法調和。　　“不是因為私人恩怨，是我不放心。萬一他并沒有真正離開141，反而是作為殺手來接近你的呢？”　　“柯尼格他不會——”　　“YN！”埃裡克森突然提高聲音，打斷了你。　　你吓一大跳，立刻坐正，不自覺道：“到！”　　埃裡克森很少有這樣嚴肅的時刻，圓圓的娃娃臉并不适合這樣凝重的表情，看得你想笑又不敢。　　好半天，埃裡克森什麼都沒說，他似乎在猶豫着要不要告訴你。最終，他還是沉下心，緩緩開口：“有些事情，格瑞夫斯不想現在告訴你，但我覺得不公平——對格瑞夫斯不公平，所以你必須知道。”　　你點點頭，表示自己準備好了。　　“四天前，暗影走了十三個人，包括一名領導層。”　　你一呆，脫口而出：“因為我？”　　“對。”　　某種意義來說，你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了。你不傻，你早就猜到了。隻是沒想到，暗影内部分裂來得如此劇烈。　　謝菲爾德倒台，作為白手套的暗影必定會遭到清算，大象戒備着一切要把艾美莉卡本土拉入戰火的瘋子。這時候，驢子發來邀請，用你的項上人頭作為投名狀換取對暗影的接納和庇護。　　看似是一筆非常劃算的買賣。　　你算什麼？你什麼都不是。不會有人為了你千裡追兇，也不會有人為了你蟄伏複仇。你的死亡，就是一滴落入大海的雨水，無關緊要，無聲無息。　　但是，你背後的泰倫斯王儲，似乎正在和拆尼斯方面謀劃着什麼。具體謀劃什麼，不重要，如果能知道當然是最好，但毒蠍那邊部署很完備，計劃根本洩露不出去。　　所以，對于驢子來說，直截了當殺了你，是最快捷的路徑。艾美莉卡的霸主地位不可撼動，拆尼斯想擁有一個強大且合作的鄰居，也是想都不要想。　　在這樣的前提下，暗影舉步維艱。你想到，也許格瑞夫斯把你交給大象，也算将功折罪......可是大象不是好忽悠的，驢子的态度更是沒得商量。　　看似有兩個選擇，其實别無選擇。　　這一刻，你終于明白為什麼埃裡克森如此嚴肅，也明白了布拉吉那糟糕的态度是為何。　　埃裡克森講到這裡，聳聳肩：“這就是我們面臨的死局。”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好像在說：今天晚上我們去吃烤肉吧。　　就好像前天，格瑞夫斯将一把左輪手槍放到你手裡。六分之一的概率，他作為船長，将為暗影選擇一條輕松的路。剩下的五條道路，全是荊棘，全是一路走到黑。　　那時候，他的語氣也是輕飄飄的，好像還在和你調情，還是那個一言不發給你發騷擾圖片的讨厭家夥。　　“所以呢，你們當時的決定是什麼？”　　埃裡克森回憶着那時候的情形，突然笑了：“當時，老闆說，選哪一邊都是死路一條，所以我們不選了，我們自己走一條路。”　　——諸位，我們不當美國人了，如何？　　金發碧眼的年輕男人，意氣風發，站在世界地圖前，向一屋子共事了好幾年的兄弟們發出邀請。他眼下青黑，襯衫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顯然是操勞了好幾天，沒空休整自己。但是，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最亮的那顆啟明星。　　埃裡克森想起四年前，一個普通的午後，格瑞夫斯找到他，向他發出邀請：“我說，咱們出去單幹吧，這兒（海軍陸戰隊）沒意思。”　　那一年，格瑞夫斯24歲。　　他一直，都在為别人指引方向。　　三　　你以為你的眼睛早已幹涸，你以為你已經流幹眼淚變成了怪物。事實證明，你高估自己，也低估自己了。　　“YN，你、你别哭啊！”　　埃裡克森手忙腳亂找紙巾，沒找到，幹脆湊到你旁邊，用衣袖替你擦眼淚。　　“我不是想要責怪你，我、我隻是......我隻是不放心那個叫柯尼格的家夥。”　　你吸吸鼻子，搖搖頭，笑着說：“别擔心，我不是因為傷心才哭的。”　　這是，幸福的眼淚。　　這是一生一世的承諾，從此上窮碧落下黃泉，不離不棄，永不背叛。　　“如果是這樣，我也可以證明我自己。”　　你手忙腳亂擦掉眼淚，看向門口正大光明偷聽的柯尼格。　　這一次，埃裡克森沒有反應過激，隻是站起身，擋在你面前，平靜地注視着柯尼格。　　“你要怎麼證明？”　　柯尼格走進休息室，在你對面的沙發坐下。他無視了埃裡克森，一如既往的任性，眼神緊緊頂着你，說：“YN，你要我怎麼證明，我就怎麼證明，哪怕是殺了普萊斯，我也可以做到。”　　诶？！　　然而，柯尼格還沒結束發力，他嘴不停地又抛下一顆炸彈——　　“自證清白以後，我要加入暗影，我也不做美國人了。”　　0.5秒以後，你和埃裡克森異口同聲大叫了。　　“什麼？！”這是埃裡克森。　　“你本來也不是美國人吧！”這是你。　　這下，埃裡克森徹底不淡定了。他轉過頭，和你對視一眼，滿臉都寫着：重點是這個嗎？　　不是，這都什麼人啊！　　你現在已經是暗影的人，如果再讓眼前這個大個子加入，埃裡克森已經可以預見未來被神經病包圍的自己。　　不要啊，本來上班就煩，同事還都是神經病的話，那就更煩了！　　果不其然，神經病一号思考片刻，拍闆道：“我答應你，不過你需要給我時間，決定到底要怎樣考核你。”　　神經病二号點頭：“好。”　　“在這之前，你不允許太過靠近我。”　　神經病二号很不爽：“為什麼？”　　埃裡克森決定打不過就加入：“我不允許，暗影都不允許，你還是危險人物！”　　柯尼格微微眯起藍眼睛：“你們都攔不住我。”　　？　　終于，埃裡克森還是崩潰了：“那考核你還有什麼意義？！”　　你在一旁欣慰地看着埃裡克森失去理智，真好，這種雞同鴨講的感覺，終于不是你一個人承受了。　　沒想到，大概五分鐘以後，柯尼格湊到你身邊，委屈地說：“YN，你說這個暗影的人是不是有毛病？我都答應你們參加考試了，他怎麼還不讓我跟你一起玩？”　　如果不是他幸災樂禍的表情，隻聽聲音，旁人大概真要以為柯尼格是個單純的小寶寶，隻是搞不明白人情世故了呢。但是你特别清楚這家夥，他絕逼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埃裡克森朝天咆哮一聲，撲向了柯尼格，兩個人打起來了。　　混戰中，女官之首萊娜小姐剛好打開門——　　“天啊，你們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