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氣喘籲籲,慌忙拉着她向外走,他嗓音雖然嘔啞,吐字卻清晰:“前方有個攔路硬茬,他同我說什麼不想跟小孩談話,叫我找大人去,那我就隻能來找你了。”
等,等下。
她反手抓住周煜,露出一個“真的要我去嗎?”的震驚表情——她也是個十八歲的小孩啊。
周煜見她停住,焦急道:“我也想去啊,要是我多長幾歲就好了。”
也,也對。
周獻魚掀開簾子,朝轎外望去,層雲堆積,遮蓋住了一片影子,轎子外沒有人。見狀周獻魚隻好先開口詢問:“敢問道友為何阻攔?”
雲層那人等了許久才見有人出來,心頭早已有些火氣。
周獻魚聽着那人應當年歲不大,嗓音裡有着一種強行裝出的老派成熟,聽着不大高興道:“師尊說了,污濁之物不可進山。”
污濁之物?
周獻魚往轎子裡看了一眼,疑惑道:“道長,我可是良民,幹淨得很,哪來的污濁之物?”
在她問出口的刹那,在一旁喘息着忍痛的謝應容卻突然低低地笑了一下,這笑聲太輕,鑽進風中就不見了。
雲層裡傳來一聲冷笑:“你自己心裡清楚。”
周獻魚正在稀奇她清楚什麼時,系統的聲音突兀響起:
“恭喜宿主,任務‘謝應容的過去’進度+5。”
周獻魚頓了頓,她現在知道污濁之物是指什麼了。
來人不肯現面,周獻魚聽着這人的意思,應當不是很想他們進山的模樣。又想到方才的猜想,話音一轉道:“既然如此,依道長所言,我們便就此離去。”
說罷她雙手抱拳,就要操縱着轎子遁走,但身後周煜一聽這話可着急了,立刻跳了起來扯住她衣衫,悄悄在她背後嘟囔:“不成不成,我們說好的要去鬼市,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你都答應我了不許反悔。”
周獻魚當然沒忘,她這麼做,是在等一個猜想被證實。
果不其然,那雲層裡的聲音也在她轉身欲走的同時,急忙出聲:“你不能走。”
周獻魚在陰影裡的嘴角微勾,轉過頭便已是換了一副笑臉:“道長前後言行如此不一,既說我不是良民,又不讓良民走,如此挽留……道長不如給個理由?”
那人像是察覺到自己的失态,突然啞了一般,小心斟酌了許久才出聲:“我家師尊說,要和你做一筆買賣。”
周獻魚更奇怪了,她歪着頭,疑惑道:“既是前輩想要做買賣,那為何不現身呢?”
不知這句如此簡單的話哪裡戳到了此人的痛處,那人嗓音頃刻聽上去變得十分生氣:“你這蠻人問那麼多做什麼?師尊也是你能懷疑置喙的?”
這師尊肯定有古怪,既然不放他們走,那隻好接受了。周獻魚神思一轉,道:“既是前輩之意,晚輩斷然不敢拒絕。隻是晚輩有個不情之請,不管道長先前所言是何意思,若要合作,此人我定要帶進蒼山。”
那人聞言從鼻子重重哼出一口氣,呵斥道:“不識好歹,我師尊可是……你說了這個請求,我便要答應嗎?”
周獻魚以同樣的話回複:“道長,你說了要做這筆買賣,我便要同意嗎?”
在那人發怒之前,周獻魚先發制人,步步緊逼道:“道長既然一直不肯現身,顯然是看不起我們,既然如此毫無誠意,晚輩又憑什麼同前輩做買賣呢?”
那人沒料到周獻魚竟然如此伶牙俐齒,啞住了。好半晌才恢複氣勢,卻相較于先前弱了不少:“瞧不起如何?瞧得起又如何?你來了此處,就要守此處的規矩。”
周獻魚皮笑肉不笑,表面讓出一步,實則步步緊逼,道:“但此人乃是我夫君,他如今身受重傷,若是我進山之後便是無人照料,我放心不下。”
謝應容聽到“夫君”二字,不知為何心下一動,睫毛顫了顫後,繼續安靜柔順地做他的美人花瓶。
而這邊的周獻魚則是為自己一番行為大為滿意,畢竟胡說八道她還是很會的,況且這也算不得胡說八道——謝應容的确是她現下唯一的金大腿,畢竟她身上沒有靈力,周煜還是個小孩,若是答應買賣之後發生了什麼意料之外的事,還是得要靠謝應容的武力值解決。
在周獻魚說出這番話之後,那人的聲音再度變得輕蔑:“腌臜玩意……那東西是你夫君?”
什麼東西不東西的?這話聽上去難聽得很,像是說路邊被人遺棄後生病的小貓小狗,卻被路過的人捂着鼻子罵了聲不幹淨。
周獻魚皺眉,作為愛貓愛狗保護流浪動物人士第一次有些生氣地開口道:“修道之人講究衆生平等。道長左一個污濁,右一個腌臜,可曾看看自己算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