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想着,既然姐姐你同男主……哥相識到這般熟識,想來同謝應容也該……”
周霜玉點點頭:“他為人正直,說話風趣,能直抒己見,是個值得一交的朋友。”
正直、風趣,這兩個詞也能跟謝應容搭上邊了。周獻魚說不出來心中什麼滋味,既是感慨又是失落。
謝應容好像真的很讨厭她,就算她再如何拼命扭轉過往印象,謝應容仍舊對她不冷不熱,要麼想殺她,要麼便是對她冷嘲樂諷。
做了那麼多熱臉貼冷屁股的事,就算天性樂觀如周獻魚,到底還是有些洩氣,她煩悶地想:這樣下去,我還回得了家麼?
周霜玉敏銳注意到她突然之間擰起的眉和歎氣的神色,心道不對,她不太會安慰人,連忙向姜修寒使顔色:你看她這般傷心,是不是我們三人一齊,反倒忽略了她。
姜修寒接收到信号,憋出一句:“獻魚,謝兄想來也是很在意你的。”
這話卻是胡說八道毫無根據了,周獻魚噗嗤一聲繃不住笑了。
凝重的氣氛驟然一掃,周霜玉見她不再苦大仇深,終于松了口氣,道:
“何況不久,你和謝兄便要完婚了,到時候你們夫妻二人之間,定有說不完的話。”
什麼?
周獻魚身子一晃,隻覺得青天白日怎麼聽見幻語了。
她連忙抓住周霜玉:“什麼成婚?何時成婚?”我怎麼不知道?
周霜玉訝然,擡頭看了一眼姜修寒,見他搖搖頭,立刻明白自己闖了大禍,她生平極少有如今這般尴尬的時刻,手腳都不知放哪好。
她急中生智,指着天邊一處道:“看,飛鳥!”
這話隻有不曾長大的孩童才會信,何況陰沉沉的地府鬼街上怎麼會有鳥?
周獻魚見她已經在自己這連番逼問之下敗下陣來,知曉接下來問什麼她該也不會說了,隻好無可奈何放了手。
姜修寒瞧着她失落的神色,想了又想補了一句:“謝兄此人有時候性子是冷了些,他脾氣不定,有些誤會需得當面解釋或許才能解開。”
她自然知道道理是這個道理,可她和謝應容之間的誤會屬于是有口難言——說自己不是原來的周獻魚嗎?這不是陰毒險惡的奪舍,謝應容怕不是會更讨厭她。
她歎了口氣,剛想要詢問系統接下來該怎麼辦,系統就提示“今日詢問次數已用完”。
周獻魚氣極反笑,霸王條款,付費内容,不講理手段,看她完成任務怎麼狠狠投訴他們。
周獻魚腳步沉重,隻覺得前方有千萬般難的事情在等她解決,步子慢了些,漸漸落在了前邊二人的後面,正正好被一小孩擋住了去路。
而方才一路走來都是鬧聲鼎沸的街道上,到了此個平面開闊之處,居然沒了其他半分鬼影。
小孩瞧見來人擡起頭,露出他腫脹到青紫的半邊臉和那雙眼裡黑漆漆的,裡頭竟是沒有眼珠子,他撞了人,嘴裡卻含着手指呆呆着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實在詭異。
周獻魚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就見那小孩在她身旁聞聞嗅嗅之後,突然抽噎了起來,小聲喊道:
“娘。”
這聲糯糯的娘反倒沖淡了剛剛那一番驚悚的氣息,小孩年紀不大卻成了鬼,周獻魚不由得泛濫了一下良心,蹲下身子同他及高,掏出荷包裡剩下的那塊糖喂他吃了。
那小孩吃了糖瞪着眼不說話,将她上上下下瞧了一眼後,突然向她伸出手。
周獻魚卻以為他是還要糖,但她已經沒有糖了,隻好小聲道歉:“我沒有糖了,下次給你帶好不好?”
他張了張嘴,發現自己怎麼也發不出像樣的長段話語,掙紮了一番終于憋出一個字:
“抱!”
這是要抱?
小孩雖然面容醜陋,到底形态還算是個面目清秀正常的小鬼,周獻魚其實是不怕的。
她俯下身輕輕抱了一下,聽見耳畔傳來悉悉索索的摩擦,那小孩雙手緊緊環着她脖子,乖巧極了,又喊了一聲“娘。”
周獻魚拍拍他的脊背,意思是“知道啦知道啦。”,兩人抱了許久,周獻魚半蹲着維持這個高難度的姿勢,感覺自己再抱下去要渾身都快酸了,隻好同小孩商量:
“我身上好疼,咱們今日到此為止,好不好?”
小孩在她胸口出搖晃着腦袋,就是不肯下來。
周獻魚隻好抱着他又維持了一陣子,實在是受不住了,想要伸出手将他拉下來。
那雙小手看着軟和窄小,力氣卻這般大,周獻魚掙紮拉扯了許久都無法撼動,起了滿身冷汗。
小孩在她懷裡不知何時擡起了腦袋,黑漆漆的眼眶順着臉流出血來,聲音柔柔弱弱地響起:
“你真好,就讓你來做我的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