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烏發如墨,身形欣長,他弓了弓身,道:“在下绮雲閣曲方邈,見過諸位。”
衆人即刻息了聲,這位便是绮雲閣掌門曲玄烨之子,也是绮雲閣劍宗首席。
擡眼間,祁筝仿佛從他深色的瞳中看出一抹金,還想再仔細觀摩觀摩,這人就轉身了。
他與玉虛門假客氣寒暄了一番,又語氣平平道:“路途遙遠,辛苦諸位,绮雲閣弟子會帶諸位前往落榻。”
秘境将在一日後開啟,屆時主辦方會給每位參與弟子一枚玉牌,其上可見門派中弟子生存情況,遇到無法應對的危險,捏碎玉牌,即可被傳送出境,名稱也将變灰。先尋得出口者為頭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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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扣”。
“師姐,是我。”
祁筝将門開了一條小縫,程卿栎的小圓臉湊過來,露出一隻眼睛,手指也從空隙中伸進來,想把門縫扒大一些,“師姐,我們三個想要去嵇川仙市轉轉,你要一起嘛?”
祁筝嘴角彎彎,揶揄道:“知道你們好奇,去玩吧,我還有點事。可記得早些回來,有問題星牌聯系我。”
“好吧~”
門阖上了,蹦蹦跳跳的腳步遠了。
祁筝面上笑意疾速褪去,變得有些陰沉。
屋内櫃子大敞,床鋪被褥被掀起,榻上的書卷也亂七八糟堆作一團,都是她方才翻的。
二咪不見了。
明明在天河渡上,它還賴在芥子空間裡不肯挪窩,如今哪兒也尋不得蹤影,若是咪咪跑到别人家的禁地或是欺負其他靈獸該如何是好?绮雲閣這樣大,要找到猴年馬月去,敢耽擱她進秘境,非得扒了這逆子一層皮。
難道……是被有心人抓去了?不不,應當不會的,咪咪脾氣這樣刁蠻任性好吃懶做傲嬌自負脾氣暴躁,還喜歡狐假虎威,誰會抓它去。
她心下有些着急,猝然捋起袖子,露出左手腕間的靈獸契。指節翻飛,在空中迅速畫出一道陣,腕子上的藍色冰錐倏忽間白光肆起,皮膚也如被蠟油灼了般滾燙。
結了主仆契的人族和靈寵,若人族呼喚,靈寵便會感到印處燒灼非常,知曉主人在找它,越是距離近,就越是滾燙。
這陣法十分消耗靈力,祁筝也是頭一回用。
袖中一閃一閃,輕微有些熱意,該是離得不算遠。
她鬼鬼祟祟地出了屋子,又彎着腰到處轉悠,口中時不時發出“咪咪”之聲。不覺中,她已離開客舍,不知到了哪兒。
附近閣樓雕梁畫棟,樓宇間挨得極近,又很靜谧,大概是書院。
“咪咪啊,快點出來。”祁筝手心已有了些濕意。
未經允許也無該派弟子帶領,随意進出他派弟子區,是為無禮。她可不想被當成居心不良的人趕出去。
肌膚越來越燙,越來越燙。
這臭貓與她這般靠近,看她如此着急,卻是連叫一聲都不肯,若讓她發現它是偷跑出去玩的,不給這厮打得叽哇亂叫,她就跟咪咪姓!
“二咪,你在哪兒呢?”她心中有了底,聲音春意盎然,如微風般和煦,臉色的笑容卻十分令人瘆得慌。
拐角處,她仍是低頭獰笑着,沒留意到身前已覆下一片陰影。
“砰”的一下,撞上前面一人。
“抱歉抱歉,在下實屬無意。”
“……無事。”
腕上的溫度燒得祁筝幾乎要呲牙咧嘴,但嘴角還是不得不擡起一抹和善溫潤的弧度。
因為被她撞到的人轉過身來,正是方才有過一面之緣的曲方邈。
祁筝頭皮一緊,立刻站直身子,脫口而出道:“曲師兄,實在對不住。”
曲方邈大概是見她身上披的是绮雲閣為别宗弟子發的披風,神色又是七分着急,三分尴尬,知曉了她是今日來的人之一。但心下必定認為她私闖绮雲閣書社十分不妥,于是語氣很冷道:“你是?”
祁筝迎着他垂下的眸子,想了想,自己也并非理虧,便坦然道:“回曲師兄,在下葫蘆峰祁筝。方才發現愛寵失蹤,一時有些心急,才會如此冒失,還望曲師兄恕罪。”
她這般說着,還努力在臉上擠出一絲惶恐來,其實她還有些想裝哭,但演技有限,憋了幾下就放棄了。
不知是否是錯覺,曲方邈面色比方才好上許多,仿佛冬雪消融,雖仍是寒氣濃重,卻顯出些溫和來:“可需我叫人幫你一同找?祁道友的靈寵是何種品類?”
他身形高出祁筝一頭,低着頭看祁筝,令她無法确定他眼中神色。
“不必麻煩,在下家中這小獸一向不懂事,我自己找找便是。”
這話剛落,曲方邈周身溫度驟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