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陸鳴宜眼露兇光,他怎麼可能跟聿脩是一路的?
聿脩是魔,他是仙,魔誘人堕落,以人的魔炁為食,他們就是想要報複仙門。
根深蒂固了上千年的認知不可能就憑這魔的幾句話給否定。
無論是人還是神,亦或是妖魔,隻要是有自己的思想生命體,否認、逃避幾乎是在面對自己世界觀颠覆的第一反應。
陸鳴宜想到自己到猡河時,被縛于河底煉獄的聿脩異常平靜的問他,“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一直針對謝獨嗎?”
他知道魔狡詐易變,擅長攻心,卻還是成功被他的問題誘住了。
于是,在顧言使計奪得蔔喜的權限後,他就将計就計的跟着聿脩一起潛了進來。
忘川是他的世界,即便系統中樞被其他人控制了,他依舊可以來去自由,他本就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顧言自然察覺不到,隻是很多事物漸漸地從模糊狀态清晰了起來。
比如,他一直耿耿于懷的,謝獨的隐瞞。
伴随着這些問題的明晰,就如同聿脩所說的天下如此之大修仙的人如此之多,為什麼他會一直盯着的謝獨針對?
更多的疑問接踵而至。
陸鳴宜看着面前的這個故人,腦子裡浮現這人在他和謝獨之間扮演的角色,眼神殺意凜然。
爻泺被震懾,下意識的閉了嘴,喉間的桎梏越來越緊……
聿脩正準備出手,顧言先他一步抓住了陸鳴宜的手,“夠了。”
他這一聲不僅是陸鳴宜愣了,就連聿脩也怔了怔。
作為當事者的爻泺怎麼也不會想到,阻止陸鳴宜的會是顧言,他面色複雜的看着那人。
顧言倒是沒看他,握着陸鳴宜的手漸漸地用了法力,隻見陸鳴宜胸前傷口的血液流速加快。
陸鳴宜臉上的血色也随着血液的流逝急速的褪去,嘴唇都泛了白。
他剛剛對付爻泺已經是強弩之弓,失血讓他渾身乏力腿腳發軟,他擡眼看向顧言,眸底盡是失望,“你還是這樣……”
一意孤行,從不給與他任何的解釋和商量的權利。
顧言垂下眼眸,陸鳴宜看不到他的表情,他隻是緩緩地擡手觸上他的臉頰。
手上的鮮紅染上顧言的臉頰,在冷白色的映襯下異常刺眼。
意識漸漸地消散,手指無力的順着他的臉滑下,陸鳴宜緩緩地閉上眼,含含糊糊的吐出幾個字,“謝獨,我好痛……”
顧言握着他的手猛地一顫,心髒被狠狠地拿捏。
陸鳴宜的聲音很輕,若非他離得近幾乎聽不見。
也就隻是那幾個字,讓顧言幾乎站立不住,剛換回的心髒抽搐似的顫抖,喉間像被塞了碳火。
他扶着陸鳴宜,過了許久,才幹澀的說,“對不起。”
聿脩見陸鳴宜再無動靜,逼近了過來。
顧言微微彎身,将陸鳴宜打橫抱了起來,那麼高大的一個人在他手中輕飄飄的如同浮葉。
“你真的是……”聿脩看了眼他懷中的人,“無所不用其極。”
“謝謝你的一箭雙雕。”顧言看了眼崖頂,一邊走一邊說,“正經功夫一點長進都沒有,你在猡河就練演技了吧?”
本來的計劃是讓聿脩跟陸鳴宜聯手算計他,但是,聿脩還是在這裡面做了自己的引導,加了料。
他不怪他,畢竟他們本來也不是朋友,互相利用罷了。
隻是,讓陸鳴宜知曉了上一世的一些事實,這讓他很不舒服,既然都埋了那麼多年,真相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爻泺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礙于陸鳴宜的傑作,他喉嚨痛得發不出聲,他不理解為啥那人不是生的是謝獨的氣嗎?怎麼受威脅挨打的是自己?
真的是千年的老妖,萬年的精。
要數誰最狠,還得是這位不動聲色的主。
爻泺看了顧言一眼,沒說話。
聿脩面對顧言的嘲諷反倒是笑了,臉上看不出情緒,跟在他身後,問,“棺木呢?”
“已經在墓穴了。”顧言說完,朝着簾洞飛去。
後面兩人緊随而至。
蘇南、蘇東已經侯在了洞口,見到顧言躬身行禮,他們身後停着一口紫檀木棺材,正是之前顧言初入忘川時醒來的那口。
顧言朝着兩人點點頭,“辛苦了。”
他在棺材邊上頓足,看向聿脩。
“怎麼,又舍不得了?”聿脩回應。
顧言木然的用下颚點了點棺材,“開棺啊,魔祖。”
聿脩隔着幾尺擡手,掀開了棺材蓋。
顧言将陸鳴宜小心翼翼的放到棺材裡,替他整了整衣衫,将他雙手規整的交叉放在腹間。
他站在棺木邊上靜靜地看了半晌,然後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半面佛放在陸鳴宜的胸口上。
聿脩走到他身邊,視線落到陸鳴宜身上,“準備好了?”
顧言應了一聲,“這是我和天妖的交易,你記清楚了,我不是幫你。”
“謝獨,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天妖的聲音時時在耳畔響起,沒有無緣無故的變強,力量是伴随着代價而來的。
天妖,孔雀明王,五色神光之下,仙佛皆作塵土。
胧月峰是真的很冷,陪伴他的隻有封印在他身體裡的天妖,他可以倚仗的也隻有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