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清平樂(29)
“貴妃,貴妃,貴妃。”
好開心啊,張妼晗無視身後侍女的驚呼擔憂,肆意的任由雨水打在身上,十分暢快。
“别跟過來,”她不想讓人打擾了自己的樂趣,隻想任由自己沉浸在大雨中,回憶點點溫情時刻。
冰冷地雨水落在身上,卻不覺冷,她的心是火熱的,她的身體是火熱的,這幾年總是纏綿病榻,讓喜愛舞蹈的她想動不能動,那多難受啊。
現在,她不想回去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那冰冷的床上,她想跳舞,所以,她不管不顧地跳了,手撚蘭花,輕搖腰肢,腳尖輕點輕盈一躍,真痛快啊,太痛快了,太開心了。
還記得那年初承恩寵,她也是如此一般開懷,肆意地在空曠的屋子裡跳舞,她太興奮了,興奮得以至于不小心摔倒,官家來了,她抱着官家,問:“官家,妼晗有以前好看嗎?”
官家滿眼都是她的身影說:“更美了。”
她好高興,好開心,真的好開心啊,也是真的覺得好幸福……
“貴妃,”
“貴妃,貴妃你怎麼?”
“貴妃你要保重身子啊,地上凍,貴妃快起來。”
好吵啊,不要吵了,她好累,想要休息了,所以不要吵了,神志恍惚間,她看見身後驚慌跑來的侍女,她們說了什麼她聽不清了,耳邊逐漸清靜,真是太好了,她要睡了……
官家,妼晗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太美好,太甜美,太幸福,妼晗多想一直沉醉下去,可是,夢…終究隻是夢,妼晗還是醒了。
謝謝你,官家,謝謝你賜予妼晗的美夢,原諒妼晗吧,妼晗隻是,太累了,想要睡一會兒……
*
一場大雨,徒惹多少人傷心,晚間,壽筵結束,趙祯立即去往甯華殿看望,隻是,本就千瘡百孔的身體,一場大雨過後,誰也留不下該走的人。
至和元年,貴妃張氏薨,時年三十一歲,帝憶及十數年過往,如東流之水不複回,哀怅不已,辍朝七日,以皇後禮發喪。
當在早朝中提出時,議論紛紛各持己見,争論不下,然而,趙祯堅決,在他成為官家的幾十年中,兢兢業業,不敢說廢寝忘食,可也算是埋頭苦幹了,從不會任意妄為,可是,關于張妼晗,他想任性。
他力排衆議,不顧群臣反對,決定以皇後的儀制為張貴妃發喪,還追封其為溫成皇後,不僅如此,還追封了張貴妃的父親和母親,也算給足她家榮耀。
生前張貴妃最為渴望的皇後地位尊榮,在她死後終于如願以償。
即便有很多人不滿他的做法,即便是自己的子女也不贊同,他依然做了,他的癡情,惹了多少女子豔羨。
趙祯堅決,無人能阻,皇後心酸不得不當做不在乎,雲清絲毫不在意,後宮其他娘子不滿也做不了什麼,隻能偃旗息鼓。
若說其中誰最不滿,當是小徽柔了,小徽柔厭極了張妼晗,人走了恩怨也該消散,可是,甯華殿的提舉管居然建議在黃儀殿為張貴妃治喪。
從古至今,隻有皇後薨逝後才可以治喪于黃儀殿,有了皇後的名頭還不夠,竟然貪心至此,惹得小徽柔發了好一陣脾氣,當着皇後,雲清的面質問,表達自己對趙祯的不滿,惹得心中隻有趙祯的皇後生氣,訓斥了她。
雖然小徽柔不高興,憤怒極了,可是,時間會磨平一切,更何況,小徽柔是愛着自己的爹爹的,看着他為了張妼晗那麼傷心,也說不出什麼了。
因着張皇後治喪一事,禮部便将殿試推遲了一月,直到張皇後治喪完,才确定了殿試的時間定為五月十一号。
嘉佑二年,殿試時,趙祯親自主持,宣布殿試不淘汰考生,凡是參加殿試者一律錄取。那一年參加殿試的388名進士、388名諸科舉人全部被錄取。
從此,殿試不淘汰,隻是根據考試成績給考生排名就成為定制,不過,由于殿試的名次對考生将來入仕和升遷具有重要的影響,因此考生們對殿試還是非常重視的。
直至今日,能夠進入集英殿殿試的人都是萬裡挑一,才華出衆之人,然而,能夠從殿試中脫穎而出的人更是極為難得。
梁钰筠為了殿試,為了站在集英殿上,一日不敢放下書籍,從前為讀過的九經、五經、開元禮、三史、三禮、三傳、學究、明法、明經,詩賦,經義,論,策,兩年間,從不敢懈怠,每一科,他都花費十分心力學習研究,一切都是為了她。
對比别人的十數年學習,他隻有給了自己兩年的時間,索性,一切的努力都不是白費的,兩年後,他終于站在了集英殿上。
等我。
每一年的殿試都是由内閣預拟,然後呈請皇帝選定,每一年都會有變化,後宮之人,前朝之事知之甚少,不過今日是殿試,數百數千的優秀學子聚集集英殿。
雲清早早便告訴皇後,想要趁着殿試去太清樓,想要為小徽柔選驸馬。
早早地,皇後,雲清還有一衆娘子們便浩浩蕩蕩的前往了太清樓,在這裡,對集英殿的學子看得一清二楚,而學子官員又看不見她們,是個極好的地方。
數百數千的學子身着白袍整齊有序的立于集英殿前廣場,雲清眼神很好,不過尋找了片刻,便找到了。
小徽柔本不願過來的,她對曹評餘情未了,何況是初戀,自是念念不忘,然而,當她不經意看見人群中那個熟悉的面容時,立即打消了離開的想法,她不由細細打量起那人。
身材修長,單薄卻不瘦弱,,面龐白皙如玉,眉眼溫潤,氣質清雅似青竹,即便在一衆穿着相同的人群中也分外矚目。
那是一張與懷吉有着四五分相似的面容,那分明是夢中出現的側臉,她以為夢中出現的那個人是懷吉,是她太想念懷吉,所以才會夢到懷吉,世上真的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嗎?
今日本就是為了小徽柔的事而來,皇後見小徽柔看着一處,便道:“今日殿試,能夠站在這兒的學子,都是萬裡挑一,極其出衆之人,徽柔,你覺得如何?”
小徽柔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低頭故作平靜:“能夠進入集英殿之人自是極為優秀之人,想必,爹爹今日又能多幾位能臣,必是歡喜。”
“官家自是歡喜的,徽柔,那你呢?”
小徽柔避而不答,隻當不明白:“徽柔也為爹爹高興啊,爹爹多了能幹的臣子,也能多歇息,不必那麼辛苦了,還能多陪陪嬢嬢。”
見小徽柔一直回避,皇後沒有再問了,她不知道徽柔是不是還念着自家的侄兒曹評,所以才一直不想選驸馬,她知道官家不會讓徽柔嫁進曹家的。
回宮後便讓身邊的侍女出宮帶話給弟弟曹佾,其意思就是曹評大了,該成親了,而以絕徽柔對曹評的心思,也是絕了曹評的心思。
不過,現在的小徽柔心思全落在了當日殿試與懷吉相似的人身上,不知道為何,一見到他,她就感覺那是懷吉,可是,懷吉已經死了。
另一邊,殿試時,集英殿内,趙祯端坐龍椅,親閱優秀答卷。一連看了多篇,終于要定下前三甲時,趙祯傳诏觐見。
隻見三位年輕人走進來,三人中,一人舉止端莊,進退有度,一人氣質姣好,溫和如玉,面貌白皙若好女,竟是三人中顔值最高,最後一人面貌雖比前兩人較平凡,然而勝在十分平穩有力,處之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