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裡有東西，這點毋庸置疑。

它們緊随在車後，不時發出嗡嗡亂叫的單音。

小粉從來喜歡世界末日！

托尼的焦躁和對卡比的擔心在封閉的該死的不舒适的上世紀鐵皮盒子攀升到了頂峰。

任誰湊上去都要惹得一身腥。

他獨自一個人把自己鎖在suv的雙排座位裡，隔出了一個空區。所有零件都大攤着，各色線纜和雜物散落一地，絲毫不管這意味着讓其它五個人擠去前面的四座。

對于此等不可饒恕的自私行為，自我意識超強的諾頓律師顯然産生了不太好的應激反應，

“好吧，我想這位先生有他自己的‘business’”

他冷嘲一句，強忍住沖動，将自己和斯拉夫硬漢一起塞進了車裡。

抱着孩子的斯蒂芬妮和大衛坐在主副駕駛位，聞言朝車後看了一眼，有意緩和氣氛：

“所以…卡比到底是誰？我猜是位可愛的女士，兩位的追求對象？”

女人善意地笑了一下，

“說真的，你們看起來很焦心。”

約翰威克下意識反駁：“不…當然不……”

托尼卻沒什麼顧忌：

“是我女兒。”

在所有人吃驚的目光中，一向嬉皮笑臉的小胡子富豪已經失去了全部笑意，徹底繃起面皮：

“她還不到十四歲，鬼知道被丢到了哪兒去！”

“天哪…”斯蒂芬妮捂住嘴，就連大衛也皺起了眉頭，而正義的法律工作者，諾頓律師更是提出了抗議：

“你是指…有個還沒到法定行為年紀的小姑娘現在失蹤了？！！”

他驟然拔高了聲音，語帶責備。在這種時候，多管閑事的法律工作者顯然具有某種高高在上的執行正義：

“什麼時候？在哪裡？哦你該早些說的，我們還可以在離開社區的時候叫人留意！”

“你不明白……”

托尼正忙着把手裡一隻重要的銅絲穿進線圈裡去，完全沒空理會這個愚蠢話題。

“哦，我想我很明白！”

律師老哥語氣強烈：

“沒有哪個父親會對自家孩子這麼不上心，尤其是在花苞一樣的嬌弱的年紀！這年代可不比從前了——發生車禍，撞上歹徒，受到不法侵害乃至被人欺騙、誘拐…或任何有可能的傷害！危機四伏夥計！”

“天哪鬼知道她一個小姑娘在外面會碰見什麼鬼事！相信我，我經手過不少類似的，還有上次法庭裡……”

“不，你不明白…”

托尼捂住了額頭，他的表情看上去已經是在強忍着了。

“可以了，諾頓，你說得夠多了。”

大衛勸阻，約翰威克則皺起了眉頭。

可已經打開了法庭駁斥開關的律師先生顯然已經說上了頭，完全沒有理會托尼手裡攥得吱嘎作響的扳手和額頭凸起的青筋——

“不，我說得明顯不夠！既然生了孩子就得對她負責，哪怕出身優渥也不代表可以随意決定。聽着，那寶貝姑娘走丢的時候你在哪兒呢？不會在忙什麼高級會議或者和封面女郎厮混？或者——”

“隻是沒有在意？”

“夠了諾頓！别說了！”

大衛不得不開口阻止了，而約翰威克已經下意識地抵住了諾頓的脖子。

但這還是沒能阻止這個憤怒的老哥繼續，或者說——反而激起了他的反抗情緒：

“呃…啊該死的，把我放開…我警告你，這是嚴重的人身攻擊！”

他脖頸爆突，在前方比利的驚叫聲裡奮力掙紮踢動，還不忘指着托尼甩出最後一句：

“哦，你真是個糟糕的父親！”

糟糕透頂！

一時間腦袋裡各種壞事情不可抑制地湧出來——遇險的卡比、受傷的卡比、尖叫的卡比以及死掉的…卡比——

“托尼，你在哪兒呢？”女孩凄厲地倒在血泊裡，無神的大眼睛像在責怪他的無能為力。

這下徹底點燃了托尼的神經。

名叫托尼的男人猛喘起氣，整個肩膀都随着呼吸大幅度地顫抖個不停，暴起的青筋和通紅的眼睛幾乎讓人感覺要在下一秒溺斃，

“砰！”

托尼手裡的什麼東西爆了開來，差點兒炸傷他的面皮，努力了半路的成果頃刻間毀壞殆盡！

他徹底炸了，幾乎抑制不住火氣。擔憂焦心以及無能為力無法克制地從胸中爆開——他将手裡的扳手狠狠揮出去，将這上世紀的老古董直接砸上了對方的腦袋！

“你懂什麼？用你頑固的腦殼去預想一切，對旁人的屁事指手畫腳，可悲地宣洩自己内心的掌控欲？還是寄希望于那些破爛法律能維護自己敏感脆弱的自尊心？！！！”

托尼克制不住呼哧呼哧地喘着氣，眼睛全紅了，

大衛有一瞬間以為他要哭出來，但是沒有。

“我隻是……擔心她，哦該死的，她每次出門我都擔心得快要發瘋！今天是爆炸的半人馬行星，明天是一千年前的地獄，回頭又給我牽來條滿手血腥的瘋狗。該死的，我隻是一顆微粒，哦我以前覺得我無所不能，但直到碰見她才開始恐懼——

你知道，你永遠無法抓住一顆千萬光年外的星星…”

托尼徹底崩潰了，用力擦揉眼睛，

“隻是不能——該死的，每次塔迪斯出行我都懷疑她是否還會回來看上一眼，隻是一眼，萬一又是一走就是幾十年？我他媽能有幾個幾十年？？？！”

“我們的時間并不相等啊！！！永遠不能！”

強烈的情感撲面而來，撕心裂肺的劇烈悲傷幾乎要侵染每個人的神經。

車内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大衛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什麼叫你們的時間并不相等？嘿，你不會說她……”一個糟糕的結論呼之欲出：

“已經死了？

滿眼通紅的托尼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Oh great！正常人可不會想到時空旅行！”

就在他要再嫌棄地解釋些什麼的時候——

“砰！”

整個車廂猛地向前一蹿，所有人的脖頸都猛挫了一下，

什麼東西自後向前撞上了他們的車身！

衆人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車窗外已彌漫上了望不透的濃重霧氣，甚至連什麼東西撞了他們都看不清楚。

他們被包圍了，被這詭異濃霧圍捕殆盡！

“該死的，開快點兒！”

托尼叫了一聲，剛剛隻有離車屁股最近的他勉強捕捉到了一抹幽影。

那是某種極其巨型的昆蟲，具有六條類似蜘蛛的長腿和一雙海洋生物狀的鉗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