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空氣再次陷入寂靜,腎上腺素停止飙升,惱人的疼痛就開始毆打卡比可憐的神經。
得益于剛剛一整場超規格的飛行特技,她現在渾身上下簡直就沒哪處對勁:
所有的骨頭都像要散了架,不停發出嘟嘟搭嘟的響亮報警;最嚴重的手掌差點兒沒給直接勒穿過去,腐蝕性蛛絲貫掌而過,稍動一下都劇痛無比;
更别提最開始被刮下的腦側頭皮——她敢說骨肉外翻的樣子絕對像一隻張牙舞爪的軟體海螅!
該死的,
她漂亮的粉發都黑了!
卡比張牙舞爪地活動了一下面部神經,一邊疼得罵罵咧咧、一邊用反應爐蒸餾出的冷凝水清洗創口。然後牙齒一張、熟練咬下T恤衣擺,給這些慘不忍睹的化學灼傷臨時包紮救急——
嘿等她找到自家塔迪斯,用它的分子治療儀一掃,三秒鐘搞定!
卡比看向前方,四腳翼龍仍在飛行。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剛才那聲巨獸吼叫的原因,身下這隻兇殘的肉食性翼龍顯得異常乖巧可親——
它順着她扯動背帶的方向,兢兢業業充當一隻跨維度飛天坐騎。
霧氣撲在臉上,有些潮濕粘稠。不多時,渾身上下乃至頭發絲都挂上了一層晶瑩的露滴。
濕度在莫名上升,而且随着高塔的靠近越發濃郁。
眼前,黑色的高塔已近在咫尺,很快在白色的霧氣中現出身形。
這是一座純黑色的巨塔,直通天際、完全望不到塔頂;
它似乎由某種複合材料築成,雖然有一些岩石的肌理,但卻散發出類似金屬的深邃光澤;
以及,它的形狀頗為古怪——
最起碼在卡比看來,黑塔完全不符合任何物理學法則——遠遠看去甚至像随手在畫布上塗上的一團亂線,帶着塗鴉的淩亂、粗犷、無序,甚至有些張牙舞爪。
卡比無意識地眨動了一下眼睫,黑色線條随着視線詭異地扭動、抽搐、斑斓絢麗。
她竟又感到一種獨特的美感,漂亮得簡直令人窒息——仿佛它們就是所有結構與美學的「終極」!
卡比摸着下巴,試圖用任何已知的物理學常識解析它的構成,但還沒等她得出什麼結論,
“嘶嗚——!”
不知道是跨越了哪個臨界點,身下的四腳翼龍猛地瑟縮了一下。
卡比連忙一拉背帶,試圖繼續,
“撲棱棱棱——!”
四腳翼龍卻高高昂起脖頸,奮力向反方向撲動起翅膀,都不肯靠近。
正在這時,黑塔似乎整個顫動了一下。
某種無形的立場瞬間張開,猝不及防掃中了卡比。
“啊!”
腦仁兒像是被刺穿了,整個停滞了一瞬,接着,她聽到某種東西在尖鳴,比水壺燒開了還要尖細,像是剛剛經曆了爆炸襲擊——耳朵一直叫個不停!
“滴————————————”
什麼鬼!!!
眼前突然開始充血發黑,所有東西都抖動個不停,疼痛驟然加劇。
卡比痛苦地猛捶自己的頭頂,牙齒咬出血迹,腥味撲鼻;她幾乎要以為自己會徹底瞎掉或者昏過去——突然,一種奇異的白色閃光從視網膜深處驟然亮起,白茫茫的,幕布一般,瞬間占據了她能看到的全部東西!
有某種存在從那團白芒中逐漸抽長出形體,最後分出色彩、化成無數人形。
她似乎看見了另一地的情景…
那是個超市,有些熟悉的商品、貨架與人群——
托尼…托尼和約翰似乎在和什麼人争執:
“嘿!我說了,我們要出去!讓我們出去找人!現在,立刻,馬上!”
小胡子富豪的聲音遙遙響起,他瞪圓了他焦糖色的大眼睛,急得脖子都紅了,就差沒抄起手裡的東西對庸碌的人群施展他無限趨近于零的近戰能力。
他周圍有誰?誰在阻止他前行?
哦…熟悉的斯拉夫硬漢就在男人身前不遠處,約翰威克這個大家夥…但不是他——他甚至隐隐搭好了防衛架勢,将托尼護在了身後——看樣子這倆小爆脾氣相處得還行?
不不、她得看得更清楚些,
卡比死死摁着自己額骨,就像要順着眼窩直摁進眼珠子裡去!她竭力運轉起思緒——一股難以形容的熱流驟然從腦仁兒深處蹿起,湧入她的眼睛,然後無限制地伸展出去。
卡比睜開眼睛,“看”見了她想要的東西——
那是個留着深褐色長發的女人,頭發披散,面色不善,格外凸出的雙眼讓她整個人顯出某種難以形容的神經質。
她正站在那座超市貨架上,所有人的最頂端,俯視着下方的托尼和約翰:
“是他們!是他們惹來了上帝的憤怒,要用這場可怕天災來懲罰我們這些無辜的羊群!!!”
她大大咧着嘴,惱人的口齒一張一合,雙手卻虔誠地向上張開——像是要代表上天審判下方的罪惡:
“出去?當然不行!這是蔑視!是不尊!是亵渎!”
“他們——這些自以為是的聰明家夥,蔑視我們的信仰,嘲笑我們的虔誠,并對神聖的一切不屑一顧!現在他們甚至還死不悔改,要給我們招來更可怕的災禍——天啊,被魔鬼蠱惑的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