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杵在那幹什麼呢?”廖言隔着馬路朝喬忘影大喊。
淩晨四點,[南方]還沒到下班的點,他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站在這裡。
喬忘影顯然還沒有緩過神來,她同樣不明白廖言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這個時候,他難道不應該在處理交通事故?亦或者已經回家了?
難道這一切都是幻覺?
可她卻真切地感受到,廖言是真的在朝她走來!他的步伐,他的目光,他的聲音,全都這麼真實有力,扣人心弦。
此刻,它們彙聚成一道光,照亮着她,讓她的世界突然不再黑暗和孤單。
頃刻間,她的驚訝,開心,委屈,無助,和劫後餘生的情緒全部爆發了出來,化作淚水滑落在臉龐。
等到廖言徹徹底底地站在她面前時,她仿佛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一個踉跄,将額頭埋在了他的胸前。
她控制不住地想要依靠他。
廖言垂下雙眸,她小小的一隻,才到他的胸口,一股溫熱清香的氣息立即将他圈住,讓他整個人都柔軟了下來。
她沒有吱聲,他就這麼陪着她。
她感受着他胸腔的起伏和溫暖,仿佛所有的疲憊和恐懼都被放空了。
不知過了多久,喬忘影偷偷抹去眼淚,平複完心情擡頭道:“[南方]停電了,我提前下班了。”
“那你為什麼綠燈了也不過馬路?”廖言眉頭輕蹙。
“我錯過了最後一班公交車,我不知道該怎麼回家。”喬忘影的眼圈還有些微微泛紅,看起來楚楚可憐。
廖言不解,這小姑娘是怎麼了,什麼時候變這麼膽小了?于是他輕聲問她:“除了公交車,就沒有别的辦法回家了嗎?”
喬忘影搖搖頭,她沒法告訴廖言剛剛發生的噩夢,隻好搪塞道:“我沒有手機,沒法叫車,也不敢随便上路邊的車,因為遇到危險了也沒法報警。”
廖言望着她,眼神由銳利趨于溫和,宛如靜谧的湖水,溢出溫柔與憐惜。
良久,他的嘴角輕輕上揚,泛起一絲淺淺的笑容,溫聲道:“走吧,我帶你回家。”
差一點,喬忘影沒有崩住情緒。
他不會知道這句話的殺傷力對她能有多大,此刻,一股濃郁的暖意直擊她的心髒,讓她無盡地安心與寬慰,也讓她幾乎快要融化。
她努力不讓眼淚流出,緊咬雙唇,重重地點下頭。
“我們走回去嗎?”過了馬路,喬忘影問道。
“我的車剛剛在忘影橋上被撞,拉到維修廠修理了,所以隻能走路或者打車了。”廖言不知道喬忘影早就目睹了這一切,又同她解釋了一番。
“啊?怎麼車被撞了?你人沒事吧?”盡管已經知道了這些,喬忘影還是裝作十分驚訝的樣子。
“沒事,莫名其妙的一場意外,已經都處理好了。”廖言的聲音很淡。
“哦。”喬忘影點了點頭,又問:“那你怎麼沒有回家,反而要來[南方]?”
“我——”廖言一直裝着心事,卻不知從何與喬忘影說起,于是話鋒一轉:“因為突然很想再喝一杯。”
什麼?喬忘影聽罷噗嗤一笑,眉眼彎彎,心想廖言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嗎?再喝一杯是想再醉一次嗎?他是忘了自己的酒量了嗎?
廖言見她笑了,便也笑了,這小丫頭,一會難過一會高興,情緒變化可真快。
“我們邊走邊打車吧。”這會車少,喬忘影反而想多走一會,這樣也能和廖言多待一會。
“那你冷嗎?”廖言有些擔心她走不了太久。
“走走就不冷了,對了!”喬忘影突然想到了什麼,興奮地跳到廖言面前:“你不是想再喝一杯嗎?我知道前面有家商店賣花雕酒,熱酒喝起來就更不怕冷了。”
她開心得像隻小鳥,就差飛起來了。
喬忘影每天坐2路公交路過這家店時,總能聞到一股酒香味,起初她還有些疑惑,因為這條路前後沒有其他房子,她不确定酒是從哪飄來的。
來來回回經過很多次,她都沒有看清過這家商店的全貌,它隐在一片銀杏樹内,散着微弱的橘色燈光,顯得尤為神秘。
直到後來,天氣越來越冷,她透過已經不太茂密的樹枝依稀看見店門口挂着個木牌子,上面寫着:内售花雕酒。她這才知道酒香的由來,原來這家商店還賣現煮的花雕酒。
廖言輕輕颔首:“那去前面看看。”
他倒也挺好奇,什麼店半夜三更的還賣花雕酒?
他們走過這個路口,便進入了一片銀杏大道,昨天的一場冬雨,讓路邊的銀杏樹掉落了不少葉子,金黃色的落葉零星鋪在地面,踩在腳下,如同進入到一個折疊的時空。
十分鐘後,他們走到了這家商店門口。
擡眼看去,這是一家很小的店面,古樸的木頭房,門頭上寫着銀杏商店四個字。
推開木門,有些擁擠雜亂的布局,卻十分暖和溫馨。一個小爐子上煨着個玻璃水壺,裡面是咕嘟冒泡的紅棕色酒,上面還飄着層紅棗枸杞,濃郁的酒香溢滿全屋。
“老闆,要一壺現煮的花雕酒。”喬忘影拿出保溫桶,開門見山。
方才進來的時候,她就發現商店很小,沒有喝酒的地方,看來隻能帶走喝了。
一個老大爺坐在躺椅上,一副醉意朦胧的樣子。聽聞有人進來,他揉眼起身,慢吞吞道:“不好意思啊姑娘,我這酒是自己煮着喝的,您要想買酒,後面貨架上有。”
“可是您這前幾天不還挂着個售賣花雕酒的牌子嗎?”喬忘影有些奇怪。
“那是我那小孫怕我喝多了故意挂上的,昨天我才發現給它摘了。”老大爺笑了笑,繼續說道:“不過,你們倒是第一個來我店裡買這花雕酒的人。”
“那您方便給我們倒點嗎?我們花錢買,外面太冷了,我們就想喝點熱的酒。”喬忘影仍不死心。
“這……”老大爺估計嗜酒如命,有些為難。
“大爺,您這酒煮得也太香了吧!簡直太适合這個天氣喝了,如果能嘗上一口,那可就太值了!”喬忘影這會嘴巴跟抹蜜了似的。
“好吧。”老大爺似乎經過了一番思想鬥争,加之被小姑娘吹捧了一番,有些動搖。
他笑了笑,松口道:“見你們這麼喜歡,那就給你們倒半壺吧。”
“好嘞,多謝大爺了,麻煩給我倒到這裡面。”喬忘影指了指保溫桶。
一旁的廖言頓時瞪大了眼睛,保溫桶裝酒?還真是長見識了,頭一回見。
他掃了一眼店内,俯身在喬忘影耳邊:“你把酒放在保溫桶裡,待會怎麼喝,張着桶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