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煙有個孿生哥哥,和自己生的幾乎一模一樣,自出生起便以女兒身份示人,年僅五歲就一個人留在宮裡,年幼無依的他也沒有激起皇帝的往日溫情,宗親的冷嘲熱諷,宮人的漠然,本來就身體不好的他精神也逐漸出了問題。
着急重回儲君之位的親爹見指望不上這個兒子便厚着臉皮去了久不聯系的嶽母家,将妻子費盡心思送走以免陷入皇權鬥争的女兒接了回來,替換了日漸崩潰的兒子留在宮裡。
蕭玉煙是自願的。
姥姥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也不免遭人忌恨,即便親爹不再是太子但餘威猶在,足以護林家周全。
親爹不管她心裡的小九九,隻要她能在京城發揮作用。
眼下雖說有靜妃照拂自己也能過上幾天安穩日子,但終歸不是長久之策,她來了這麼久連皇帝的面都沒見上,此番生病皇帝依舊不聞不問,想要拉進關系簡直是天方夜譚。
可若是保持現狀,親爹交代給自己的任務完不成且不說,要是回頭又不知怎麼惹了蕭旭那祖宗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愁啊。
蕭玉煙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攤上了這麼個好爹,她無比懷念自己在江南當“土皇帝”的日子,沒有勾心鬥角,不用虛與委蛇,隻有花不完的錢……
“郡主,三日後便是上元節,陛下設宴,恐怕不得不出席……”小桃一臉擔憂地看着蕭玉煙。
陛下設宴?
這豈不是個好機會?
蕭玉煙摩拳擦掌巴不得明日就是上元節,見小桃一臉擔憂感到莫名其妙,問道:“哦,是沒有像樣的衣服出席嗎?”
小桃連忙搖頭:“衣裳倒是不缺,靜妃娘娘也送來了一些布料,郡主若是想要别的樣式還來得及趕工。隻是陛下設宴世子定是會來的,奴婢擔心郡主……”
小桃口中的世子正是蕭旭。
養病這幾日她也旁擊側敲地打探清楚了,這蕭旭是辰王嫡子,打小千嬌百寵,其生母更是溺愛,故而養出了個混世魔王。
扣下她宮中炭火隻因數日前“她”不小心放走了蕭旭捉來的兔子,可小桃卻說那籠子本就沒上鎖,自己更沒碰過那籠子,隻是恰巧路過,蕭旭卻一口咬定是“她”放走的兔子,要求給自己下跪道歉。
蕭旭沒事找事,蕭玉煙原定的與之破除嫌隙這條路行不通。
“後來找到那隻兔子了嗎?”蕭玉煙問。
小桃沉默了一下,道:“很快就找到了,但……世子命人将那兔子炖了,說是畜生不聽話就不該留着。”蕭玉煙倒吸一口涼氣。
對于這種人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安慰小桃,道:“不用擔心,又不是什麼你死我活的仇怨,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雖說蕭玉煙暗自下了決心此番要“大動幹戈”,可真見到了皇帝卻又退縮了。
年過半百的年紀并不顯老态,身材雖不像武将那般魁梧卻也稱得上結實,黃袍加身,高大的身材往那裡一站便散發着強者的氣息,不怒自威。
蕭玉煙低垂着腦袋估摸着這位素未謀面的皇祖父有幾個自己高,估摸着估摸着歎了口氣。
這位不年輕的帝王低垂着雙目朝下掃視了一番,一眼便望到那個小小的不老實的身影縮在一旁,往年這個小孫兒身子不好,從不出席宴會,偶爾長子會帶着“她”來給自己請安,如今好不容易養好了身子,兒子卻又不在了……
皇帝閉了閉眼:“平身。”
蕭玉煙東瞧瞧西看看,隻覺得新奇,沒吃幾口便拉着小桃出去逛,巧的是裴子喻也在外頭。
裴子喻正站在水中的回廊上,專心地看着錦鯉吃食,他所站之處并未點燈,靠着遠處的光依稀照亮水面。
蕭玉煙盯着他看了一會,走到他跟前開口問道:“水裡黑黢黢的,真的能看清嗎?”
裴子喻沒注意有人靠近,吓得一抖,面上勉強維持鎮定,兇巴巴地說道:“你走路沒有聲音的嗎?!”
蕭玉煙撇嘴:“明明是你自己膽小。”
裴子喻一噎,随即怒道:“誰膽子小了?!”
看裴子喻急眼蕭玉煙樂了,她這些天摸準了裴子喻的脾性,口是心非,一點就炸,心眼倒是不壞,侯府給靜妃送補品連帶着也給了蕭玉煙一份,她并不認得侯府的其他人,想來是裴子喻的意思。
“謝謝你的補品。”
裴子喻愣了一下,蕭玉煙站在有光亮的方向,身後燈火閃爍,連帶着她的眼睛也亮亮的。
驟然被人正式感謝他反倒不好意思起來,頓時耳尖有些泛紅,他趕忙将頭扭至一邊:“一點補品罷了,這也值得特意來謝……”
“不是特意的,出來透氣,正巧你也在。”蕭玉煙一臉無辜道。
裴子喻一僵,咬牙切齒道:“蕭!玉!煙!”
蕭玉煙逗完他轉身就跑:“回頭再來找我玩。”她不能出宮,裴子喻倒是偶爾能進宮。
裴子喻看着她遠去的背影隻得轉身自己生悶氣。
小桃跟在蕭玉煙身後,抿嘴偷笑:“小侯爺雖嘴上不饒人,心腸卻是極好的。”
蕭玉煙贊同地點點頭,轉念一想,問道:“他先前為何對我總是愛答不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