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
“西域三國之一的漢莫國。”
“西域?漢莫?”莊如月驚訝道,“溫顔并無西域特征,怎麼會惹上漢莫國?”
“西域諸國曆來與有中原通婚習俗,血統早非表象可辨,況且”,雲荼他指節一緊,“阿顔幼年确是被洛宮主從西域帶回。”
“那溫顔當真是漢莫人?”
“尚無定論。”雲荼眸色轉深,“當年線索中斷,如今雖續查多年,仍差最後一環。”
莊如月恍然:“所以漢莫單方面認定她是漢莫人?”
“是。”雲荼寒聲道,“漢莫傳聞其有一副寶藏圖,那裡有傾世财富,漢莫衰微,妄想靠所謂秘寶翻身。而他們盯上阿顔,期間錯綜複雜,隻因錯将她當作已故王儲之女,也就是前朝公主。”他忽然擡眸,“具體細節繁瑣複雜,但包括蠱毒一事,洛宮主都難辭其咎。”
雲荼指節微屈,眼底暗色翻湧,卻又轉瞬歸于沉寂。
莊如月沒多問,她搜腸刮肚,确實尋不到多少雲荼口中的洛宮主與洛溫顔的交集。
“阿顔的劍術皆為自創,并非承襲落雲宮,江湖人盡皆知的落雲宮絕技落雲飛雨和破風二十四式,”雲荼冷笑一聲,“阿顔對此精通不過是她後來自己随手拆解的玩意兒。洛輕雲……從未真正教過她什麼。”
幼年的洛溫顔在所有人眼中不過是個庸才。就連她的師傅,也從未對她投以半分期待。
雲荼捏緊茶杯,盡快調整了情緒,“直到漢莫人找上門來逼她交出寶藏圖,但那所謂的寶藏圖究竟是什麼東西根本沒人見過,可漢莫笃定必在阿顔身上,為此窮追不舍、屢造殺孽。後來清輝閣之變也與此難脫幹系。”
“清輝閣之變?”莊如月一驚,“那不是彼岸所為嗎?”
“動手的是彼岸,背後之一是漢莫”雲荼指節發白,“彼岸答應與漢莫聯手,他們算準了阿顔重情義,知她必然不會放任同伴不管不顧,所以以清輝閣為餌,欲圖将阿顔引至西域……”
雲荼回想起來幾乎改變了所有人軌迹的那個夜晚。
當日因那時追殺頻出,雲荼、洛溫顔和她的幾位師兄在落雲宮内商議對策,也正在那時,洛溫顔收到了清輝閣的煙花傳信。
藍色劃破夜空。
‘這麼晚了,能有什麼事情?’
‘無妨,藍色煙花為議事之用,南宮他們向來穩重,若非急事不會找我,我去去就回。’
“那時我沒有跟阿顔一起去清輝閣,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憾之一”,一滴淚砸在雲荼緊握的拳上。
“阿顔離開後,一段時間未見回來,我心裡不安,就辭别去尋她了。但等我到清輝閣的時候……”
話未說完,莊如月已從他驟然收縮的瞳孔裡讀出了地獄的模樣。
雲荼渾身開始微微戰栗,那夜的慘狀在眼前揮之不去。
清輝閣的大門洞開着,還未走近,濃重的血腥味就撲面而來,嗆得人幾欲作嘔。月光下,數百具屍體以各種扭曲的姿勢堆疊。他踉跄着在屍堆中翻找,靴底踩在黏稠的血泊裡發出令人作嘔的聲響。
那一刻,他隻覺得天崩地裂,生怕下一刻翻到的就是洛溫顔的屍體。
在跌跌撞撞地翻找了不知多久後,他猛然擡眸時,就見不遠處有一和洛溫顔很像的身影。
莊如月突然屏住了呼吸,指甲深深的摳進掌心。
“是小妖。”雲荼嗓音沙啞,隻是回憶都好似讓他喉間湧動着鐵鏽味。他不知自己是如何跌跌撞撞跪在那具殘破軀體前的,清輝閣四門主之一的女劍客無法瞑目的躺在血泊中,指間還緊扣着幾枚染血的煙火筒。
那應該是她彌留之際想要拼死放出信号,卻誤用了藍色,導緻洛溫顔以為隻是尋常議事。
他那時強迫自己鎮靜下來,既不見洛溫顔身影,看緻命手法又明白衆人多是死于彼岸之手,且未見清輝閣另外三位門主。寒意瞬間爬上脊背,他太了解洛溫顔了,此刻定已是單槍匹馬殺去了那處幽冥城。
他顧不上料理清輝閣衆人的後事,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洛溫顔絕不能出事。即便她劍法超群,終究孤身一人。
彼岸作為江湖最大的暗殺組織高手如雲,而彼岸總堂主古年溫更是位列江湖前十的殺神。
但雲荼隻怕那時洛溫顔已經完全沒了理智,不會考慮這些明知的危險。
幽冥城竟因洛溫顔一人之力浸在了血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