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彷佛是許久未見的故友,又像是終于解開心結的舊交,盡管數年來澤漓一直遵禮,從來沒有強迫過洛溫顔。
這個擁抱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自己的愛人。
洛溫顔自清醒之後,這是第一次重新認識了澤漓。
大司命回過頭去不看他們,心裡特别不是滋味,想着這要是日常該有多好,想着為什麼這位天降的神女要遭受這麼多。
“哎,兩位殿下都走了,老朽守着這座宮殿做什麼?每日煎煮的藥又能給誰喝”?大司命唉聲歎氣了一番。
洛溫顔笑道,“那大司命之後的藥可得多少熬的不要那麼難喝”。
“多謝殿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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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洛溫顔衆人在落日河畔從下午夕陽西下一直待到晚上,羌兀的神女很久沒有出宮了,所以百姓也都翹首以待,于夜晚時在落日河舉行了盛大的篝火晚會感恩他們的神女。
衆人載歌載舞,架上的牛羊肉香氣四溢,洛溫顔喝着衆人遞來的奶酒、吃着烤肉,聽着衆人的歡聲笑語,擡頭看着天上的星辰與明月。
這是她最後一次穿着羌兀的衣服,看落日河的月亮了。
洛溫顔想着,澤漓就坐了過來,手中一串花環,原來方才不見了的這段時間,是去采花編環了。
“美麗的姑娘”,澤漓道,“人群中我對姑娘見之不忘,能否有幸為姑娘戴上我親手編織的花環,神會庇佑姑娘平安健康”。
洛溫顔無奈的笑着搖了搖頭,相識多久了還來這一套,但最終沒有拒絕,澤漓如願以償,頓時笑的比花環還熱烈,順帶就勢坐在了洛溫顔的身側。
“雪兒,你願意和我說一些你從前的事情嗎?”,澤漓說完假裝不經意的觀察了下洛溫顔的反應,“我沒别的意思,隻是想着多了解一些,對我們回去之後行事也有利”。
“無妨”,洛溫顔雙手撐地後仰,還是盯着月亮,“從前的洛溫顔,怎麼說呢,在中原武林應該算是小有名氣吧。她少時成名,說的好聽些是一腔熱血、意氣風發;說難聽了,就是狂妄自大、自負傲慢,自以為一人一劍有多了不起,以為自己能夠行俠仗義懲奸除惡,不聽兄長勸阻執掌清輝閣,不顧衆人反對調查玄宗案,與逍遙道比試出盡風頭,劍斬百花名動江湖,不知死活的肆意張狂,後來也真的死了。她那時連穿衣都不知低調,揚言少年多色彩、不等白發人,尤其最愛一襲紅衣,即便是其餘顔色也像是花蝴蝶一樣張揚”。
洛溫顔冷笑了一聲,笑過去那個狂妄的自己,笑那個嚣張跋扈的自己,“可是後來呢,因為她的自負,害了清輝閣衆人,連累了身邊多少無辜之人”。
“阿雪,你對自己過于嚴苛了。雖然我不了解具體的事情,但我相信那些事都不是你的錯,你為什麼不提因你之故清輝閣得以名耀江湖,為什麼不提你天資卓絕登峰造極,為什麼不提你為實現一個更好的江湖所做的努力,為什麼不提因為你所得到庇佑的百姓安居樂業?這些也都是真實的你。上至聖人尚且有錯,你不能要求自己完美無瑕,那不是真實的人,神也做不到”。
“你不認識洛溫顔,她沒你說的這麼好,她那時脾氣可沒現在這樣好,說話還有些毒;她少時完全不知天高地厚,一人一劍就敢殺去彼岸總堂,那夜血流成河就是她造成的,彼岸戰力折損近半,她也于當夜又失去了一位重要的朋友,為救她而死的朋友”。
說到此處,洛溫顔想起來了南宮揚,那夜如果沒有南宮揚,她現在是死是活已經未知了。
是南宮揚的及時出現,為她擋下了彼岸總堂主古年溫的一掌。
承淵訣修煉至第八層之後,洛溫顔更是深感自己那時的無知,以為内力有缺就内力有缺,她照樣可以憑借輕功和劍術一枝獨秀,卻殊不知内力乃劍意之根基,那時還自以為獨辟蹊徑。
如今滄凜已斷,承淵内起,她已經可以靠内力逐漸做到化氣為劍、化虛為實的時候,也更加明白劍意的時候,卻已是時日無多。
真是造化弄人。
半年,洛溫顔暗自算了算,她無法确定是否能夠把所有事都了結,但沒有更多時間了。
“雪兒”
“我知道”,洛溫顔道,“你不用勸我,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時隔多年,我不會再用不多的時日做這些無用的糾結,隻是記起來舊事,也隻是舊事了”。
“那我們約法三章”,澤漓道,“中原你想做什麼,不管對錯,我必然與你一道。但前提是危險之事、需要用到武功之事,你不要出手,我會帶上足夠數量的随從和勇士,他們都會為他們的神女肝腦塗地的、一往無前的”。
洛溫顔笑了下,沒說話,她知道沒用,但是現在必然也勸不住澤漓。
澤漓不了解中原武林的卧虎藏龍,這些年是否有了更厲害的人物、有了哪些變化,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前路未知。
“我會惜命的,以前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勁頭早就過去了”。
澤漓多少寬心了些,“不過,雪兒,我還有一個疑問”。
“你是想說我不是姓洛嗎,為什麼回去用的身份叫高連雪”?